苏青茴没有回应,她隐隐猜测,他就是想将自己弄醒,却不想直接地叫,而是拐了个弯,顺带满足他折磨人的癖好。
酒味覆盖了淡淡的血腥气,在口腔当中流转。
磕破的口子被水流冲击,刺疼,她后知后觉地红了眼眶,更衬得她的眼睛如一池秋水,望眼欲穿。
裴淮之缓慢地将酒壶收了回来,银色的壶嘴上染了一点点血迹,鲜红刺目。
“真蠢,喝点酒都这样狼狈,磕了碰了都不知道松嘴。”他嫌弃道,“倒是识相。”
“将军,属下又哪里做错了?”苏青茴不明白。
裴淮之伸手替她擦拭沾了酒液的嘴角,轻轻道:“你今夜不是心心念念讨酒喝?不过要说错哪里……”
他语气转冷,“你这样的人,从一出生就是错的,你不该出现在我的面前。”
为什么要出现呢。
苏青茴却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出身,想起了自己被灭满门也无法复仇,她似乎……
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死去的爹娘和兄弟姐妹。
心里忍不住一酸。
当初她错了,她心软了,没对那人下致命狠手,可她不是很后悔。
她有点难过,垂下眼来。
裴淮之观察着她的神情,以为她是想起了自己断了子孙根成了阉人,后悔了,伤心了。
他盯住她,忽然说:“听说身形瘦弱的男的那处也小,你是不是?”
苏青茴愣住,一时没能回答。
他见此,心情有点不错,探出头的欲念逐渐加深,忽然说:“把衣服脱了,脱光。”
他要羞辱这个胆大包天的阉人!
再揭穿她的身份!
“脱光?”苏青茴愣愣地重复,摇了摇头,“将军,我冷。”
她怎么能脱光衣服?不行的。
这话放在以往会让裴淮之心软,可他心里叫嚣的声音盖过了她似是撒娇求饶的语言。
“让你脱就脱,这点冷都受不了,还来当兵打仗,不是自取其辱?”他面不改色地说。
苏青茴声音弱了几分:“我不要,将军,您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脱衣服,我……我不能受冷!”
“您也知道,我一受冷就发烧发热,估计得好几天不能下床,这样更不能跑操打仗了,还不能伺候您……”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淮之伸手掐住了嘴巴。
他经常做这个动作,似乎很是享受这样掌控她嘴巴的感觉,又或许是不想听她说话。
他以拇指堵住了她的唇,上面被酒水浸湿。
苏青茴双颊凹陷,水眸湿润,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脱不脱?”他掐着她的脸问。
他心想,下贱的阉人是不会感到耻辱的,连当众学蛤蟆跳都做了,还笑了,怎么还在意这点?
阉人当久了,可能都不会自卑了。
苏青茴拼命地摇头,鬓边碎发随之抖动。
“不脱?”他声音沉了几分,“不过是个奴才,还敢违抗本将军的命令?”
不识好歹!
“我不能……不能脱,将军……”苏青茴勉为其难地说着。
“行,想来你是今日骑马骑累了,还废了一只手,连脱个衣服都用不上力气,对吗?”裴淮之淡淡地替她寻找借口。
苏青茴点点头。
“那好,本将军便屈尊降贵,帮帮你。”他笑了一下,这一个挑唇,邪气得很。
目光却很是冰冷,似乎有誓不罢休的执念。
苏青茴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竟是认真的!
他真的要脱她的衣服!
他一手还掐着她的脸,另一只手已经伸到她的领口处,想要扯开她方才被弄得凌乱潮湿的领口。
手刚一拽住。
苏青茴挣扎了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他放在领口间的大手,意图揪开。
裴淮之冷笑一声,觉得她为了隐瞒身份可真是费尽力气。
可,下一刻,他的眼底便掠过了一丝惊异色彩,转瞬即逝,被他掩盖,变为怀疑。
因为他发现苏青茴的耳朵红了,虽然脸色是镇定的。
他轻轻眯眼,猜测:“你在害怕?”
苏青茴很识相,把头低得更深了一些:“嗯。”
“怕什么?”他问。
怕被识破身份,抓回宫里去打入地牢,关押起来?
可惜不会的,他会将她关起来,但是,会是另外的地方……
“怕……”苏青茴顿了一下,说,“怕冷……”
“说实话。”裴淮之不信。
实话便是,她第一次与人讨论这么隐秘的话题,还被命令脱衣……
可她不能说。
“怕……怕您让属下暖床!”她破罐子破摔,迂回地说,语速极快。
裴淮之再一次勾唇,嘲讽至极:“你这小身板,你以为我会对你起什么兴趣?虽然你脸上的疤已经去了,可还是丑的很,嘴巴、鼻子、眼睛,没有一处好看的。”
她清秀极了,称不上特别好看,可也不丑,是耐看的。
苏青茴也不反驳,顺着他问:“那您为什么对我的身子好奇?”
说着,呆呆地看着他。
这疑惑的吓傻了一样的模样,好似他当真玷污了她一般。
裴淮之原本只是想羞辱她,被她这么一问,这么一看,竟转了念头。
他幽幽地说:“那我便是让你暖床,当个军营的男妓,又如何?你是孤儿,不必养家糊口,上无父母下无子孙,孤身一人,跟了本将军,不是不愁下半生了?”
“待你老了死了……”
便与本将军合葬。
这话还没说出来,苏青茴打断了他:“不行,将军……”
“为何?”
“就是不行,我不是断袖,怕是不能让将军尽兴。”她随口胡扯。
不是断袖?
裴淮之眼眸黯淡了下来,心里被掩埋许久的失落感再一次冒出头,如枝桠出土,土壤碎裂,有点点疼意。
随之而来的,是不能曝露的阴暗。
他维持着冷静的语调,说:“我不碰你,但我想看。”
反正他是想羞辱她,揭穿她。
他也很怀疑自己的取向,明明对男人没有兴趣,却偏偏执着于她一人。
或许,等看了她丑陋的躯体,他的执念能消散一些。
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当初他握着她满是疤痕的手时,也是爱不释手的。
他一时没想起来。
或者,是选择性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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