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肖想什么?”
他冷讽,手一个用力,粗糙的茧生生在她眼角处压下红痕。
苏青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他阴森森地说:“得了本将军的青睐,你应该感到荣幸,我把你当成什么便是什么,识相一点,能少受一点苦,懂了么?”
“懂了。”苏青茴低头,轻声道。
裴淮之抚上她的脸,随手将她脸上的纱布拆下,刀伤愈合成一条狰狞的血线,一半结痂。
“真丑。”
苏青茴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忍不住说:“将军,您长得估计也不怎么样,要不怎么得戴着个面具呢?”
这话很是冒犯,她都做好了被处罚的准备了。
但裴淮之惯常不按常理出牌,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意味不明地笑了:“就凭这条疤,本将军也比你好看千倍万倍,你迟早会知道。”
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自己的谁,到时候,会不会很惊讶?还是会害怕?
他很期待,眼里染上了温和的光。
他身子半蹲,单膝着地,靛青色的衣袍下摆垂在地面上。
修长的手还放在她的脸上,保持着仰视的模样,流光萦动的丹凤眼,竟给她一种满眼都是她的错觉,几乎是虔诚的、尊敬的。
可等她回过神来,这感觉便消散了。
因为,膝盖被他按得痛极了,蹂躏一般的力道,逼得她轻哼了不知道几声。
他似笑非笑,仿佛上瘾了似的,故意弄疼她,这样的侵略性的折磨,让苏青茴冷汗直冒,有点难受。
……
上完药,苏青茴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走到自己的营帐当中。
营帐是十几个人一个,平日里躺成一窝。
今日,空无一人。
苏青茴这才想起,前些天梁二跟她讲过的事。
“将军审讯的那名细作招了不少事情,透露了不少鞑靼族的消息,包括一些根据地和作战计划。”
“过两日我们这一队的人要去突袭他们的一个部落,如若胜利了,想必能被记上军功,待我有一日当上了队长或者别的大点的官职,便提拔你来我这里。”
当时,苏青茴心里笑了一下,同时祈祷他能活着回来。
营帐里空荡荡的,很是清净,对于养伤来说再好不过。
她十分适从,躺倒在自己床上,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后,才闭眼休息。
睡醒后,上次那名参将亲自来找她,跟她说:“将军让你这几日好好养伤,不要去他跟前碍他的眼。”
苏青茴点头应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
苏青茴养伤养了三日,伤口逐渐转好,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三日后,两个前去突袭的小队得胜归来。
军营中一派庆贺之声。
夜里,月朗星疏,许久不见的篝火点了起来,这一次不怕引人注意了。
漆黑间白的烟雾升腾,士兵们在外面摆了几张矮桌,将在外面捕猎而来的飞禽走兽都剃了毛刷了水,切成块串成串儿放在篝火上烤。
壮士们高歌呼喊,满面红光,很是热闹。
苏青茴寻了个地方盘腿坐下,拉扯到了伤口,深吸一口气后,又改为抱膝。
目光呆愣愣地盯着篝火看。
梁二递了一串烤肉来,苏青茴接过后,却没有吃。
不远处,裴淮之披着大氅席地而坐,拿着个竹筒在饮酒,喝得很猛也毫不怜惜,薄唇浸上酒液,在月色下竟有一丝温柔。
眸光在那张清秀小脸上停了片刻,抿住唇,无甚表情。
银光闪烁的面具后是高高束起的墨发,乌黑鬓角被两条银线覆盖,延伸至脑后打了个结。
他一出现,苏青茴便自觉地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以便随时听从使唤。
清冽的酒香飘过来。
苏青茴嗅了一下,有点口渴。
好久没喝酒了,上一次喝,也忘记是什么时候了。
“将军,我能喝一口酒吗?”她低声问。
裴淮之看了她一眼,三天未见,她好像更瘦了些,询问的样子竟是有点呆头呆脑的,全然没有从前的聪明稳当。
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你喝过酒?”他故意问。
苏青茴选择隐瞒:“没,想试一下。”
以前在宫里喝过的,只是她不能说。
“谁给你的胆量,跟我要酒?”裴淮之冷笑,“这些天,伤好了,也变得胆大了。”
苏青茴的确胆子大了些,她想,突袭胜利的话,将军也是好心情的,正是拉近感情的时候,以后他也会少折磨她一点。
她垂眼不语,纤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眼中不是惶恐,似乎是在思索。
裴淮之打断了她的思绪。
“想喝的话,也不是不行,你得做些什么,我高兴了,便赏你。”
苏青茴明白,他这是又要折磨她。
她的心也不是彻底光明的,她会忍不住想,怪不得他的心上人会离他而去,这狗一般的脾气,真令人火大。
同时她又是隐忍的,低声下气地说:“请将军吩咐。”
“听过狼嚎没?”他问。
苏青茴点点头。
“学一声来听听,学得像了,便赏你。”他的嗓音也低了下来,似笑非笑。
苏青茴想了想,红唇轻启,“嗷”字刚一出来。
裴淮之突然伸手掐住她的脸,两侧的肉被掐得凹陷进去,“嗷”瞬间变成了“呜”。
“让你学狼嚎,怎么学得跟乌鸦叫似的?”他的话带了讥讽。
苏青茴争辩道:“不是,不是乌鸦。”
“嗯,仔细听来,也不像,倒像蛤蟆一样。”裴淮之又笑,冰冷的,带着侮辱性。
说着,松开了她的脸。
苏青茴抿住唇,便听他说。
“既然你这么有能耐,那便去扮一下蛤蟆给将士们看一看吧。”
又似乎是惋惜地说,“不过,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扮弱卖乖呢?不显得轻贱了?”
苏青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被捏得发疼的两侧腮帮子,咬住唇。
“不想去?怎么,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半晌不见她答应,裴淮之凑近她,问。
冰冷的面具近在咫尺,狭长的墨眸深处是阴暗的光影,给她极大的压迫感。
“不想扮蛤蟆,可没有酒给你喝。”他威胁性地说。
苏青茴明白,他只是在借题发挥,如果她真的不按照他说的做,怕是会受到更深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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