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主任抿着唇,眼尾纹像一对背靠背的书名号。
“好,那我就……豁出这张老脸了。”
丁可薇把手里的工业券,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
谷月羡慕不已:
“看吧,我说钱主任偏心你,你还不承认。”
小老太太听了这话,一脸的不乐意:
“死丫头,瞎说什么呢。这把算盘珠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她从身后取出一把黄花梨算盘,交到谷月手中:
“这个,是我当初进会计科的时候,你叔送的。现在,给你了。”
谷月望着一把质地上好的算盘,心里确实想要,嘴上却说:
“我叔送你的,我可不能要。”
钱主任耐心地跟她解释:
“这算盘,总得用到该用的地方。放家里也是落灰,还不如待在会计科呢。”
丁可薇碰了碰谷月的胳膊:
“主任送你的,你就拿着吧。”
听她如此一说,谷月把算盘抱在怀里,高兴的合不拢嘴:
“以后,我天天都用这把算盘,绝不辜负党和人民对我的期望。”
三个女人,又喝了一会儿小酒,便各自散去。
……
郑慧慧给丁家添了个娃仔,这可把当爷爷的丁友贵,给高兴坏了。
他二话不说,就跟大儿子换屋住。
至于没了爹妈的丁新,从舅妈知道自个儿怀孕的那刻起,他就变成了多余的。
丁友贵这个举动,一下子惹炸了老疙瘩:
“凭什么让我哥住大屋?”
建国看他不服气,便挺直腰杆呛道:
“又没住你屋,你喊什么?”
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个老疙瘩的丁友贵,对俩儿子说:
“谁先让我抱上孙子,我就让谁住大屋,有毛病吗?”
为丁家开枝散叶的郑慧慧,整个人又得意起来了:
“建军,你别天天只顾着盯爸的屋子。有这功夫,不如好好琢磨琢磨你媳妇的肚子。”
建军听她出言不逊,扑上前大声呵斥着:
“你胡说八道什么?”
建国挡在媳妇面前,推了一把建军:
“怎么,还想打人不成?”
丁友贵看兄弟俩,为了家里的几间屋子,急赤白脸。
他冷哼一声:
“一个个的,就敢窝里斗!有能耐,出去跟外人争呀……”
郑慧慧把被褥跟箱笼,正一点点地往丁友贵屋里搬。
整日闲置在家,胸中憋闷不已的建军,一拳头砸在丁建国脸上:
“我就打你了,怎么啦?”
建国也不甘示弱,一把推倒老疙瘩,两个人扭作一团。
丁新躲在厨房门口哭,朵朵姐还没回来,他一个人害怕。
郑慧慧也不敢上前,嘴里只是喊着:
“别打了,都快别打了……”
她看着坐在一旁,不闻不问的丁友贵,急的皱眉耷眼:
“爸,你倒是劝劝他俩呀。”
丁友贵拾起桌上的宝成烟,和火柴盒,出门遛弯去了。
他就不信,一个还能把另一个给打死喽。
父亲出了门,弄不过弟弟的建国,嘴里喊着:
“停,停停停……别打了,我有个法子。”
建军这才收住拳头: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郑慧慧忙用凉水,摆了把毛巾,递给建国擦脸:
“我搬爸那屋,你们一家子搬我屋,不就行了。至于丁新……以后让他,跟咱爸住。”
建军自打娶了桃花,父亲就处处偏心大哥。
他一听建国的话,气消了一大半,回屋搬东西去了:
“你俩快点,赶紧把屋子给我腾出来。”
仨人一番折腾……
建国一家,住进了丁友贵的主屋。
建军把他跟桃花的箱笼,和朵朵的东西,统统搬进大哥屋子。
丁友贵的几件破衣烂衫,兄弟俩一起扔进,大姐二姐屋里。
在食堂干活的桃花,下班总比丁家这几个工人晚。
她把蒸笼和炊具洗涮干净后,还得备料。
朵朵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玩竹蜻蜓。
这丫头,特别喜欢去瓦胡同玩,天天吵着要跟云舒打球,还想听人家给她讲小人书里的故事。
桃花骑不了自行车,也不好意思跟丁可薇提这种无理要求。
她只能又哄又骗,对朵朵说:
“小姑爸的弟弟,没在家。等他回来了……妈妈带你去。”
朵朵噘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等桃花干完活,母女俩坐着二路公共汽车,回了钢厂家属院。
丁友贵坐在厅堂的饭桌前,抽完了整整一盒烟。
他只是出去转了一圈。
回到屋,竟被俩儿子给算计了。
“爸,我跟建军商量好了,我们现在都拖家带口的。你体谅一下,跟丁新就住我姐那屋吧。”
看着两个比他高出半头的儿子,丁友贵又能说什么呢……
是他自己没开好头,当着老疙瘩的面,把屋子让给了建国一家。
到头来,自己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他抽出烟盒里,最后一根烟。
桃花领着朵朵回来了。
她一进厅堂,建军就从屋里探出头:
“快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怎么搬到,建国两口子屋里了?!
建军摸了摸朵朵的小脑瓜,跟媳妇说:
“改明儿,让姐夫给朵朵打一张小木床,就支那儿。”
他指着墙角,笑着说:
“中间再拉上一道帘儿。以后,咱俩就不用,再跟丫头挤在一张床上了。”
听了建军的话,桃花蹙眉攒眼地问:
“这样行吗?爸……愿意住那间小屋吗?”
他瞪着一双牛眼:
“怎么不行?他愿意也得住,不愿意也得住!他能把自个儿屋,让给建国两口子。我凭什么不能住建国屋?”
桃花还是不放心:
“一家子人,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弄得……哎。”
建军没理会她那么多,接着对朵朵说:
“朵朵,叔叔在那,给你支个小床,再搭个蚊帐好不好?”
丫头搓着手里的竹蜻蜓,开心地点点头:
“好~!以后,我就有自己的小床了。”
看到闺女一脸欢喜的模样,桃花觉着,这样其实也挺好。
毕竟,朵朵大了。
不好再跟她和建军,挤在一张床上。
建军在桃花脸上亲了一下:
“你坐这儿,我出去给你打洗脚水去……”
他从床底下,取出一只圆木盆,出了屋。
丁友贵还坐在厅堂发愣,一滴寒心的眼泪,滑落他的脸颊。
建军权当没看见,他在心里,默默补了句: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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