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阁楼窗前。
影二和影三一边喝着热茶,吃着府里发的年饼。远远的望着宁心院门口,坐着聊天的二人。
影二咬了一口年饼,喝了一口茶,囫囵着说道:
“他俩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是有情况。”
影三放下饼子,抓了一把瓜子,整个人往椅子后一靠,嗑着瓜子,漫不经心的开口:
“什么有没有情况,这还用说吗?这么明显。”
影二愣了一下:“这么快,也太快了吧。”
原本他还想质疑一下,但是一想到这话是影三说的,再没有任何怀疑。
影三:“不快吧,都这么久了,他们打雀牌那会儿,就眉来眼去了。
“啊,不对,也不算眉来眼去,就是小流苏脸红了。
“老陈那直来直往没点情趣的性子,他俩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小流苏一主动,这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吗。”
影二顿住,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影三说的打雀牌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是自家主子在上朝回府途中,遇到刺杀,“受了重伤”那一回。
“好家伙,那时候就有苗头了。”
“那时候,主子和太子妃都还没有在一起吧。”
影三倒是看得开:“这有什么,感情这种事,可不就是说来就来了吗。”
影二看了看不远处聊得热火朝天的二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饼,突然就感觉自己手上的饼不香了。
大家都成双成对,就他孤家寡人,好难过。
怎么就没有可可爱爱的小丫鬟对他献殷勤呢。
府中狼多肉少,居然让老陈抢了先,可恶啊。
影三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这是被狗粮撑着了。
“行了行了,别酸了,等以后入了宫,宫中那么多宫女,若有看得对眼的,请主子替你做主,这事不就安排了吗。”
影二一想,眼前一亮,点头如捣蒜:
“三儿,还是你机灵。”
说完这话,他看向影三:
“三啊,你想不想成亲?”
从前,他们从来没有讨论过这种事,大家每次出门,说不好哪一次就回不来了,若有了媳妇,可不就是害了人姑娘。
但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出门,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便可以想一想了。
影三脸上表情变幻,不知道在想什么。
影二看他发呆,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喂,想什么呢?难道已经早早的背着我们也有狗了?”
影三呲了一声:“打住打住,戏过了啊。”
影三继续嗑瓜子,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影二一脸的不相信:
“拉倒吧,你没想过,你看过的小话本比我认识的字都多,平时说的一套一套的,你说你没想过,鬼都不信。”
影三:“你不信算了。”
他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也没有解释更多,大口大口的啃着年饼。
他是爱看小话本,确实爱看别人的故事,但也确实从未想过,这种事落到自己身上会如何。
更没想过,自己身边有一日会站着一个女子,他想象不到那个人会是什么模样……
如果以后,主子用不着他了,他便请个长假,去江湖上闯荡一番,做一个,浪迹天涯,游历四方的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嘿嘿,美滴很……
他看向影二:“行了,别说我了,你想成婚的话,改日有机会,跟主子说说,主子那么好的人,一定会成全你。”
影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怎么感觉想到这件事,两眼抓瞎。”
影三:“笨,你自己先去找找目标啊,等有了具体目标,对方也对你有意,再去跟主子说,这事不就成了吗?
“你要是直接去说,主子还得操心帮你找,还是不要麻烦主子了。”
影二点头:“有道理。”
远处的天边,有人在放烟花,看方向,是京城的平安坊。
每一年,平安坊都会放烟花,一年比一年漂亮,姹紫嫣红,在夜幕下绚烂夺目。
平安坊的烟花一开,别说明已经挨着子时中了。
长街上隐隐约约传来欢呼声,宁心院的门口,流苏指着天边:
“快看,放烟花了。”
陈副将抬头,往远处看过去,天空中砰砰砰的炸开烟花,由衷感慨:京城果然繁华。
流苏念叨:“是啊,是啊,以后可以留在京城了。
“生儿育女,过自己的日子,边境太平,大家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陈副将听着这话,往流苏看过来,正好看到流苏抬眼望烟花的侧脸,他若有所思的在想着什么,频频往流苏看了好几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点心。
她说的那样的日子,似乎,还挺让人向往的。
卫府。
卫沁和卫雪坐在小窗前说话。
“姐姐,明年三月你就要出嫁了,好舍不得啊,以前似乎没有这样的感觉,虽然知道你会出嫁,但是也没想太多,觉得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亲人,但现在一想到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少了,我的心里便空落落的。”
说这话的时候,卫雪表情落寞,看向卫沁,眼中有泪光。
卫沁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亲人,那么近,我会经常回来。”
卫雪:“我知道姐姐的意思,只不过想想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以前总听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还嗤之以鼻,但现在是越发觉得这些话说的挺对。”
卫沁知道卫雪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听着这用词还是觉得好笑。
“不会的,比如,你若是以后出嫁,会不认咱们家的人吗?”
卫雪连连摇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怎么可能呢,在我心里,姐姐永远是我的姐姐,哥哥永远是我的哥哥,父亲,母亲,外祖母,也都永远都是我最亲近的亲人。”
卫沁笑着握住她的手:“是了,我也跟你一样。”
卫雪看着卫沁,点点头:“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是我想岔了。”
卫沁:“其实说实话,说到嫁人,我的心里也很是忐忑,感觉挺害怕的,也不知道害怕什么,说不出来。
“我听人说女子嫁人前都会如此,反正,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是很好的姐妹。”
卫雪当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以后,无论我们去了哪里,嫁给了谁,我们都是一辈子的好姐妹。”
卫雪想到什么,又开口道:
“姐姐,有些话我知道说得不应该,但是我还是想说。
“人都是善变的,若姐夫能永远对你好,那是最好的。但是,若有一日不好了,你也一定要记着:你还有我们,有什么事也一定要跟我们说,不要怕,若你过得不好,我们才最担心。”
听着这话,卫沁眼眶含泪,看向卫雪,“嗯,这一句话,我也同样送给你。”
“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好好的。”
卫雪点头。
话说到这里,卫沁想到夜昊,想了想还是开口提了:
“你对楚王……”
说到这个,卫雪脸上浮向一抹娇羞。
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卫沁的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姐姐。”
卫沁:“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若有什么,你可以跟我说说,放心,我不会跟其他人说。”
卫雪脸颊更红了,低着头,两手紧紧握着杯子,眼神有些慌乱,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丝甜蜜蜜的感觉,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卫沁一看这状况,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好吧,若你不愿说,那我也不问了。我倒不是好奇,就是想告诉你,若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和我说。”
卫雪看了卫沁一眼:
“姐姐,他挺好的。”
卫沁笑道:“这话还没说,便已经开始护上了,看起来,这关系比我想象的还要亲厚。”
卫雪:“没有没有,姐姐没有。”
卫沁:“好好,没有,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跟我说吧。”
“哎哎哎,我没有不想跟你说。”
卫雪是愿意跟卫沁分享的,不过是心里羞涩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咱们家最近从南边来的那些东西,都是楚王送的。”
卫沁瞪大眼睛:“啊,楚王送的,就说呢,怪不得。
“看起来是真的对你上心,明明送了那么多东西,却也不敢让人知道,找了个哥哥同窗的名义来送,有心了。”
卫雪一听卫沁这么夸夜昊,心中觉得欣喜,又骄傲自豪。
“嗯,他走那日,正好赶上丞相府的小姐邀请游湖,那日我去得晚,其实就是去送楚王去了。”
卫雪一边说,一边心虚的低下了头。
卫沁笑了笑,这件事她倒是猜到了,这回听卫雪这么说,倒没有太大意外。
“嗯。”
卫雪:“那一日我跟他表明了心意,我还说,我愿意嫁给他。”
卫沁有一些诧异:“也太大胆了些。”
卫雪点点头:“事后想想,我也觉得,不过我不后悔。
“我觉得他还挺好的,我说不出来,但想着前头的相处和交集,我都觉得他挺好的,你若问我具体,我可能还真说不上来。”
卫沁想了想问到:“那你喜欢这种感受吗?”
卫雪点点头:“嗯,我觉得挺好的。
“想起他的时候,心里也甜丝丝。
“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不对,他说他会尽力回来。”
卫沁:“若是,回不来呢?”
卫沁心里清楚,夜昊应该是有很大可能会回到京城的。不过这种事跟凛王造反的事牵扯在一起,还是有些不好说,凡事也怕万一。
卫雪心虚的低下头:“我说……我说……”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
一样的话,跟夜昊说,和跟自己的亲人说,完全是两个意味。
卫沁见她这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接着她的话道:“如果他回不来,你是不是想和他一起去楚地?”
卫雪一听,眼神有些慌乱:
“姐姐,我是这样想的,楚王,他现在不在京城,你说,万一以后我嫁了个京城的公子哥,他犯了什么事,要贬去外地,我也会去的。”
卫沁望着卫雪,笑出声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必解释,我不会指责你。
“从小到大,母亲都说,我最省心,你鬼点子多,最让人不省心。
“但是我们一同长大,我心中知道,其实你比我聪慧,有些事比我想的还透彻。
“在俞城时,那空慧大师就说,你有一颗七巧玲珑心,虽是年纪小,但悟性高,什么是一点就通。
“你觉得好的人,定然都是不错的,我没有什么建议给你,也不会去指责你,哪怕错了,没关系,人生哪能事事顺遂,无论如何,我们永远在你的身后,是你强大的后盾,如此而已。”
听着这话,卫雪忍不住眼中落下泪来,
“姐姐你怎么这么好!”
卫沁:“傻妹妹,这些话不是刚刚你对我说的吗?不过是我又对你说了一遍而已。”
卫雪眼睛眨吧眨吧,破涕而笑。
卫沁拿出帕子,替她拭泪。
“咱们姐妹,还真是都一样。”
卫雪擦泪,笑道:“是啊是啊。”
二人相视一笑。
另外一边。
松露院。
卫辰坐在窗边,提笔作画。
窗外大雪纷飞,屋子里烧着暖炉,也并不觉得寒冷。
他画的是一幅春梅图,春日草长莺飞,阳光明媚。
外头,温氏敲门进来:
“听说你还没睡,我让人备了点心来。”
卫辰起身出来:“多谢母亲。”
“母亲坐。”
温氏让人退了下去,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来。
“你现在受皇恩眷顾,事多,自己的身体也要注意,若没有个好身体,所有都是镜花水月,昙花一现。”
卫辰点头:“是母亲,儿子知道。”
温氏看了他一眼,又道:“过了年,你也二十了,婚事我们也不催你,不过你自己也要放在心上。母亲希望,你的夫人是你中意的女子,而不只是门当户对。”
卫辰低头:“是,母亲,儿子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温氏点点头:“好,那我便不打扰你了。”
“母亲慢走。”卫辰起身相送,温氏摆了摆手,走了出去。
卫辰目送,在门口站了好久,才回了屋。
他走到案台前,看了看桌上的那幅画,最后添了两笔,然后将画挂了起来。
又将几幅画后头的一幅女子背影图收了起来,放入了最里头的画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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