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
天空下起淅沥沥的小雨。
太子府。
穗宁挨着午时才起来,夜湛今日开始上朝。
她醒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
这几日穗宁几乎是吃了睡睡了吃,有好几次,一觉醒来,都不知道今夕何夕,过往种种浮现在眼前,就像做了一场大梦。
流苏进屋伺候。
“娘娘醒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橱里捧了衣裳出来。
底下有丫鬟送了热水过来洗漱,穗宁起身,感觉到身体的酸痛,脸颊一下便热起来。
这几日都是如此,虽说已经好几日了,但是只要一回想起来,还是觉得羞涩得慌。
夜湛真是……太磨人了。
想到这里,穗宁有些脸红的同时,嘴角也微微扬起。
洗漱完毕,换上衣裳,流苏过来替她梳发。
“娘娘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饰?”
穗宁:“轻便些便好,不用太多珠环。”
反正她在府中,又不出门也不见客,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是。”
流苏应声,替她梳发。
穗宁看向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面若桃李,双眼含春,美得如同三月娇花。
流苏也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夸道:
“娘娘是越来越美了,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呢。”
“就你嘴甜。”
穗宁笑了笑,略略垂眸,抬手扶上脸颊,避开话题:
“最近京城可有什么新鲜事?”
流苏:“那可多了,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楚王去了楚地吧,大家都在讨论以后的楚王妃是谁,什么模样,以后的楚地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穗宁表情一怔:夜昊去楚地了。
想想也是。
皇帝下的那份圣旨,要夜昊八月便要离开,今日九月初一,昨儿是八月的最后一日。
夜昊离开,也不知道心里对卫雪是何想法。
虽然他们想着让夜昊一年之后回来,但是夜昊自己并不知道。
这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无法预料会生出什么情况。
比如:夜昊会不会过个一两个月便把卫雪忘记了,或者过个半年,直接便娶了她人为妻?
穗宁目光看向远方。
姻缘之事自有天定,她再怎么想也没有用,依夜昊这个年纪,也确实该娶妻,若他真喜欢了别人,娶了别人,那也只能是他跟卫雪有缘无份。
至于卫雪这边,卫雪刚刚过了十四,要到明年才及笄。哪怕要说亲,也要明年下半年了。
这种事,就看他们两人自己的造化了。
穗宁如是想着,也并没有太过担忧。
身后,流苏替穗宁梳了一个斜月髻,只插了一根白玉簪,清新简单,却又不失端庄,虽然素了些,但不出门见客,便也不失礼。
外间,丫鬟们已经把早膳端了上来,穗宁坐下开始吃。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动得太多,食量也看着上涨。
原本吃个半碗便饱了,但最近这几日,除了又多喝了汤,多吃了菜,连主食也吃得比往常更多些。
用完膳,穗宁半躺在廊下的躺椅上,喝茶看雨。
外头,小雨淅淅沥沥,有阵阵凉风吹来,并不觉得冷。
院子里头安静极了,只有雨声水流声鸟叫声,让人心中也不知不觉的安静下来。
这样的生活,穗宁十分享受。
她闭上眼睛,听着雨声,迷迷糊糊中又睡着了过去。
……
从九月开始,夜湛入了朝堂,便开始忙碌起来,每日早出晚归。
京城的一切,走向正轨,风平浪静,没有大事发生。
夜湛表现优秀,皇帝逐渐把手中的事情倾斜给太子。
夜湛更为忙碌,为了能多抽出些时间陪娘子,为了能早些回府,提拔了卫辰和萧怀瑾,还有其他的一些官员,给自己减负。
这才多了些时间,能陪着穗宁一起出城,骑马游湖。
日子平静温馨,倒也有滋有味。
从前,没有成婚前,夫妻二人见面,说的大都是朝廷局势,身边的形式。
现在这些都说得少了,更多是一些琐碎的日常生活。
没有意义而又无聊的话,二人乐在其中。
如此,一日一日的过去,天气很快转凉。
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
初十这一夜,京城下了一场初雪,预示着冬日来临。
一夜大雪,覆盖了整个京城。
一早起来,京城变成了银妆素裹的世界。
长街一角,孩子们欢呼着打雪仗。
一侧热气腾腾的包子铺,传来诱人的食物香味。
早市热闹。
太子府。
夜湛早起上朝。
穗宁和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
一醒来,流苏便过来禀报了好消息:
“太子妃,今日卫家的大小姐和萧府的大公子定亲了。”
穗宁正从床上起身,听到这个消息,面露惊喜。
“真的吗?是今日?怎么之前没有告诉我?”
穗宁说着,就要去找衣裳,准备出门。
流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真的真的,今日定亲,是太子殿下说,不让太子妃操心,太子殿下知道太子妃会回卫府,礼物都准备好了
“左右定亲日不赶时间,也不急。”
穗宁轻叹一气,知道夜湛是不想她多操心,但是这是喜事,她也没什么可操心的。
罢了,这个晚上回来再说。
虽然她有点想控诉夜湛事事不让她受累,让她过上米虫的生活有点太过,但是心里还是甜丝丝的。
和夜湛相处越久,越发觉得自己嫁了个好夫君,以前或许没想那么远,但是这日子过着,她确实万分满意。
穗宁收回思绪,放到眼前。
卫萧两家有喜事,这是大事。
穗宁脸上带着笑意:“他们定亲了,真是太好了。”
前世,这二人也是夫妻,只不过前世大房并没有从萧府分离出来,卫沁颇受了些罪。
现在好了,大房分离出来,阮氏也是个好说话的,卫府如今地位高,卫沁嫁过去,实在是一桩好姻缘。
她替卫沁感到高兴。
“更衣吧,一会儿我去卫家一趟。”
“是。”流苏应声。
把准备好的衣裳捧了过来。
穗宁看着厚实的斗篷:“今日很冷吗?”
流苏:“娘娘,昨夜京城下雪了。”
“啊……”穗宁一听,跑到窗边,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吹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流苏赶忙拿了披风过来给穗宁披上:“太子妃,小心着凉。”
穗宁不以为意,脸上带着笑意,伸出手去。
寒风划过手指,手指上沾染着冰凉的风。
她看着这入目一大片的雪白,心底生出欢愉,她向来喜欢雪,很喜欢很喜欢。
流苏见穗宁不动,语气有些焦急:
“太子妃,先进来,一会穿好衣裳,出门再看。”
穗宁嗯了一声,恋恋不舍的又看了一眼,才回身进来,两手搓了搓,流苏赶忙关上窗。
穿衣梳发,收拾妥当,穗宁用完早膳,出了门。
一打开门,看着院子里一片白色,眼中露出惊艳。
院子里的雪都被扫了,但是草地处,屋顶上,白茫茫的一片。
流苏上前:“太子妃可还冷,要不要再多穿一件?”
穗宁看自己穿了袄子又带了斗篷,摇了摇头:“不必啦,再穿我就成粽子了。”
天气寒冷,穗宁说话的时候,唇边起了白雾。
她拢了拢衣襟,然后走了出去。
流苏上前来扶住:“太子妃小心,雪天路滑。”
马车在宁心院外等着,穗宁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往卫府而去。
此时的卫府。
门头挂上了两只红灯笼,前门大开,有丫鬟小厮在门前守着。
今日萧卫两家定亲,没有其他的客人,只有相近的亲人,会过来祝贺。
穗宁一下马车,丫鬟便将人迎进了府中。
前厅里,老夫人坐在首位,温氏和卫雪坐于下首。
今日是给卫沁定亲,是以卫沁在闺房中没有出来见客。
老夫人见着穗宁来,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前迎了几步:
“见过太子妃。”
老夫人一行礼,温氏和卫雪也一同行礼:“见过太子妃。”
穗宁赶忙上前来扶:“祖母舅母雪妹妹,可太见外了,我们是亲人。”
老夫人一脸慈爱的看向她:
“礼不可废。
“你能这样说,我们心中已经很感动,但是不能让人从这种小事里找到错处,对太子殿下和对太子妃都不好。”
穗宁叹气:“祖母,实在折煞我了。
“在外人面前也都罢了,只有自己人的时候,便随意一些吧。要不然,我回来见祖母舅舅舅母,都不敢了。”
“你啊……”
老夫人听她这么说,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好。”
温氏笑道:“宁儿坐吧。”
“今日下雪,还累得你跑一趟。”
穗宁:“舅母太见外了,沁姐姐就跟我的亲姐姐一般,那么大的事,我自然该到场的。”
卫雪也接话:“宁姐姐来了,姐姐一定很高兴。”
穗宁笑了笑,让人把备的礼送上来。
温氏又是一阵客套推脱感谢,几人坐在一处说了一会儿话,很快萧家的人便来了。
随着萧怀瑾来的,还有萧大老爷和萧大夫人,足以看出萧府对卫沁的重视。
双方互相见过礼,脸上带着喜悦的神情,说了好些吉利话,相谈甚欢。
这是穗宁头一回见证了定亲,很是高兴。
等这边过了礼数,穗宁和卫雪一起去看了卫沁。
卫沁看起来状态很好,想来也很满意这桩婚事。
刚刚穗宁听卫雪说了,近两个多月以来,萧府举办了两次宴会,都有请卫家的人参加,看起来婚前的相处不错。
萧怀瑾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前世不过是家里环境受了大影响,这一世没了这些阻碍,这夫妻二人一定能好好的过日子。
卫沁有一个好归宿,穗宁真心为她高兴。
姐妹三人坐下来说话。
卫沁温婉端庄,卫雪依然天真浪漫,和从前并没有什么改变。
穗宁想到前世卫府的结局,此刻心中只有庆幸和欣慰。
丫鬟上前来添了茶,卫雪对卫沁描述着今日外头的情况。
手脚并用,手舞足蹈,卫沁听着眉眼带笑,心中欢喜。
在卫雪描述的时候,大概动作过大,颈间的玉佩露出来也没有察觉。
卫沁也没有注意到,穗宁却是一眼就看到了。
这是夜昊的东西。
这块玉名青山绿水,是难得的上等好料子。
当年,丞相府偶然得了一块,正好许贵妃诞下龙嗣,便将它打成了一块平安符,在外孙周岁时送了出去。
别人或许认不得,但穗宁却是一眼便看了出来。
看起来,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穗宁脸上露出笑意。
原本她还有些担忧,但现在看来,倒是想多了。
有人已经抓住了自己的幸福。
卫雪手舞足蹈的描述着,见穗宁一直盯着她看,凑过来问道:
“宁姐姐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穗宁笑了笑:
“你这个玉佩挂坠还挺好看的。”
说到挂坠,卫雪一下别开了眼,
“哦,首饰铺子里买的,我也觉得好看。”
卫沁此时也发现了:“看起来玉料不错,怕是价值不菲。”
卫雪:“嗯,花了我许多银子呢。”
穗宁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好看。”
她嘴上没说,心中已经了然。
卫雪的模样,已经很明显了。
看来卫府很快又会发生好事,卫府喜事连连,实在是让人高兴。
穗宁笑意更深。
卫雪强装镇定,把玉佩塞进衣领里,转移话题,说到了萧家大公子。
卫沁听到萧怀瑾的名字,脸上微微露出红晕。
几人相谈甚欢,说了好一会话。
之后,穗宁在卫府用了午膳。
午膳的菜里,有一道春笋。
穗宁诧异:“这个时候怎么会有春笋?还这么鲜?”
温氏开口:“是南边送过来的,辰儿的朋友,说是以前的同窗,跟他关系好,便送了些来。
“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保鲜的法子,用陶瓷缸装着,用盐封住,要吃的时候拿出来,洗干净,用水泡上两日,便和新鲜的一样了。
“我头一回吃也觉得十分神奇。”
穗宁哦了一声。
看向卫雪,就见卫雪反常的一言不发低头吃饭。
这欲盖弥彰的表情,无声胜有声的说明。
南边……
楚地就在南边,夜昊就在楚地。
这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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