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身下人儿眼底的忧切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长胥祈只觉得自己的心柔了又柔,直至化作一池春水,除了涟漪再无其他。
虽然时辰将至,他却还是忍不住缓缓俯身。
迎着小太监澄澈见底的黑眸,男人在她唇角处轻啄。
许是他的动作太过温柔,分明是如此亲昵暧昧的举动,却让人丝毫不觉得被冒犯。
“若放心不下……不如就做个有我的梦。”
说话间,长胥祈笑意清浅。
“只有我和你。”
鼻息间萦绕着他身上淡雅的檀木沉香气。
柳禾不自觉地晃了神,连他何时把手绕到了自己的后颈处都不知道。
直到后颈传来微微的刺痛,她才猛地回神。
可惜为时已晚。
黑暗裹挟着困意强势袭来,饶是柳禾已费力支撑,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渐渐合眼。
长胥祈你小子……
抱怨的话尚未想完整,柳禾已然陷入了沉睡。
……
不知过了多久。
柳禾从梦魇中猛然惊醒,后背一片濡湿。
转眼看看天色,仍是一片浓郁的黑,将漫天的星子揉碎入眼,好似碎裂的利器。
回想起长胥祈走前的模样,柳禾怎么也放不下心,从床榻上迅速爬起走到了门口。
“阿青,你在吗?”
一声轻唤。
几乎与她落下话音同时,只见一道人影迅速出现在了眼前。
阿青依旧戴着遮掩面容的黑色面罩,恭恭敬敬地冲她躬身行了个礼。
“主子有何吩咐。”
“带我去芷兰阁,越快越好。”
见主子急切,阿青自然没有多问,顺势带着她一跃而起,从东宫上方的夜空急速飞过。
行至芷兰阁附近。
柳禾屏气凝神仔细观察着,却并没有找到长胥祈的身影。
难不成……
他已经回去了?
似是猜到她在找什么,阿青沉声开口。
“主子,芷兰阁无人。”
无人?
符苓也不在吗……
“主子若要找太子殿下的踪迹,属下可带主子去寻。”
毕竟是自己跟随了多年的旧主,他对太子身上的气味自然相当熟悉。
没想到他能有这本事,柳禾惊喜应下。
只见阿青隔着面罩认真嗅着,似是发现了某个方位的异样,眼神缓缓坚定。
“在那边。”
……
柳禾被阿青带着一路出了宫。
一路上。
男人一言不发,只会在急速穿越树林时抬手遮住她的脸,避免被枝杈刮伤。
就这样疾行了半晌,阿青的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就在附近,两人。”
言简意赅。
身前是树木粗壮的枝干,借着遮掩,柳禾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观察着。
伴随着一阵草木窸窣,果然露出了两个人影。
一红一黑,相互对峙。
虽然不知何时换上了方便行动的夜行衣,柳禾却还是一眼认出了长胥祈。
“父皇在何处?”
入耳便是一声沉沉的质问。
柳禾一愣。
长胥承璜不是在皇宫里吗?
显然也是打着这个主意,长胥祈正对着的符苓巧笑嫣然,顺势接了他的话。
“太子这是何意?你的父皇眼下不是正好好待在上宸宫吗……”
“我已查阅了南瑶密卷,”长胥祈定定开口,态度坚决,“能令父皇性情迥异唯有两种法子,一是你血封喉惯用的魅术,二……宫里的父皇是假的。”
没想到他会查得如此清楚,符苓警觉地眯了眯眼。
“你既知我会魅术,为何不猜第一种?”
“魅术定期施展需以魅花为引,魅花易凋,半盏茶的功夫之内必须入药,否则难以见效,你不可能把魅花之株放在远处。”
长胥祈一字一顿,针针见血。
“可我并未在芷兰阁寻到魅花的踪迹,父皇变成如今这样,便只剩下了一种可能。”
宫里的长胥承璜……是假的。
柳禾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不愧是上胥的太子殿下,果然心细如发……”
无血桃花扇掩住了符苓的美面,只露出一双妖冶狭长的狐狸眼,笑得媚气横生。
“既然你已知晓此事……”
那便留他不得了。
红影一闪,折扇直直地朝着对面的长胥祈袭去。
柳禾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住手!”
远处突然传来惊呼,让即将交手的两人都是一愣。
下一刻。
却见粗壮树干后迅速闪出了一个人影。
墨发倾泻,肤白胜雪,在夜色中朝他们跑来时犹如披了月光,灵动又缥缈。
长胥祈先是一愣,顷刻间便已心如悬旌。
小柳……
他怎么来了!
“别过来!”
不顾男人的阻拦,柳禾张开双臂挡在了他身前。
阿青见状也要挡在前方,却被以扇掩面的红衣美人冷声打断了。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便是身手再好,也永远快不过他的毒。
知晓血封喉的本事,生怕他趁人不备忽然出毒伤了主子,阿青不禁僵住了身子。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僵持。
“……放他走。”
柳禾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符苓,率先打破了死寂。
“放?”符苓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眯眯地看着她,“太子殿下既然知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我又怎会轻易放过他?”
看着他眼底清晰的杀意,柳禾的心跳不自觉地越跳越快。
“或许……”折扇轻动,符苓美目微斜,“你可以给我个不杀他的理由。”
长胥祈眉心紧锁。
血封喉身上的伤是他带着东宫暗卫围剿时留下的,此次交手,他早已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
可小柳的忽然出现,却让他怕极了。
他怕血封喉会拿小柳相威胁。
下一刻。
只见小太监深吸了口气,语气坚定。
“他……是我的。”
短短数语,让在场几人都是一愣。
柳禾一门心思观察着符苓的神情,没有注意到身后男人投来的目光。
惊诧,动容。
“这个理由不够吗?”她抿了抿唇,继续道,“你若伤他,我自不会独活。”
她赌的,是自己这一环对于不夜堂究竟有多重要。
听她这样说,符苓久久没有吭声。
“再说一次……”柳禾沉声开口,多了些威胁,“放他走。”
那一瞬间。
她能清楚地看到符苓握扇的手青筋隐隐,显然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红衣似血,美人面上一片冰冷。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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