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男人的语气冷凝如霜。
“你果然跟她一样。”
谎话张嘴就来,跟她那满口仁义道德的母亲如出一辙,实在令人不齿。
“你在说……谁?”
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对劲,柳禾小心翼翼试探着。
南宫佞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这些的时候。
“真不识字也无妨,”他话锋一转,语气里满是讥讽的笑意,“我亲自教你。”
柳禾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谁要你教。
见男人似是真打算细细教她认字,柳禾顿时悔不当初。
早知道方才就不招惹他了。
少女沐浴过后的身体透着馨香,微微扯开的领口处肌肤白皙似凝脂。
就像是供台上的奉品,无比诱人。
他忽然想起——
当年她的母亲用这个姿势俯视他兄长的时候,是否也如他现在一般心境。
这些人欠他南宫家的东西,一辈子都还不清。
锁骨处突兀的冰冷触感传来,惹得柳禾身子一颤。
是南宫佞的扳指。
价值连城的翡翠在她肌肤间游走,缓缓勾勒出了方才被他写在纸上的那个字。
佞。
慢条斯理写完最后一笔,男人动作一顿。
“南宫佞的佞,是奸佞的佞……”
大掌轻而易举地捏住了少女的小脸,指尖稍稍用力,如愿以偿地看见了她面上的惊慌。
“你,可记好了?”
柳禾一愣,忙在他的钳制下点了点头。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有人如此贬低自己的。
奸佞……
“自古佞臣当道,最易上位。”
男人一字一顿,粗粝的指腹滑过她纤细的脖颈,停顿在了锁骨上方。
流连辗转,似是爱不释手。
“我与你的姜大人不同,他要匡扶正道,重振盛世,而我……”
冰冷的语气下,每个字句都昭示着狂热的野心。
“将会做这天下共主,哪怕被所有人唾骂成乱臣贼子,也在所不惜。”
天下共主……
柳禾愣住了。
“若你站在我这边,不管姜扶舟答应过给你什么,我都能给,甚至……”
男人顿了顿,嗓音满是蛊惑。
“更多。”
柳禾眼瞳轻颤。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南宫佞方才所做的一切铺垫都只为了一个目的——
拉拢她。
“为何非得是我?”她静静看着他,故作随意地问道,“换了旁人不行吗?”
南宫佞警觉地眯了眯眼,眸底划过一抹精明的睿色。
小姑娘……
想套他的话。
“时候不早了,准备歇下吧。”
男人自顾自松开了钳制她的手,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命令。
“你就睡在这儿,不得离我视线半步。”
今夜——
怕是不太平。
长胥疑今日来此,一为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安排,二则是来通风报信的。
东宫暗卫已盯上了山庄,在周围巡视良久。
虽不知那群难缠的家伙是如何寻到这儿的,但是来此一遭为的是什么,却不难猜测。
如今既已知晓了她的身份,便绝不能再被任何人夺去。
迎着男人强势的目光,柳禾暗中思索。
她从这间房里顺利逃离的概率是……
大零蛋。
南宫佞武功高深莫测,甚至能跟姜扶舟打得两败俱伤,她还是省省力气吧。
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被窝,柳禾迅速裹紧被子。
片刻后。
从被窝里探出了一颗小脑袋。
见南宫佞在桌前安安静静看着书,余光都没有朝她这边瞥过来半点,柳禾稍稍舒了口气。
……也对。
他前脚才说她像小豆芽,字里行间都是明晃晃的嫌弃,应当不会做什么不轨之事。
灯光昏黄,并不刺眼。
奈何柳禾睡觉极不喜有光,一时翻来覆去难以入梦。
“……怎么?”
察觉到小人儿的异样,南宫佞将目光从书本上挪开了些。
“你那儿有光……”她抬手揉了揉眼,实话实说,“我就睡不着了。”
要是南宫佞嫌弃她麻烦,将她撵出去倒是正合心意。
谁料男人却毫不犹豫,抬手熄灭了灯烛。
“睡吧。”
柳禾没了法子,只好重新躺了下来。
蝉声入耳,月明星稀。
今夜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她沉沉闭上眼,脑海中却一时思绪万千。
经过这一晚的试探,虽仍旧没有套出太多话,却让她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以南宫佞为首的不夜堂野心勃勃,志在天下。
与姜扶舟一样,他们要的只有一个字——
乱。
乱世若起,会给双方提供无限可能,也是他们最接近自己目标的时候。
接下来谁主沉浮,各凭本事。
而在这样的乱世到来之前,姜扶舟与不夜堂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不会率先厮杀。
至于她……
因这个身份背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算得上是她的保命符。
不管是南宫佞还是符苓,对她的态度可见一斑。
柳禾可以断定,只要自己闯下的祸不算覆水难收,非但可以保证性命无虞,甚至会有人争着来为她善后。
……
不知何时睡了一觉,柳禾猛然惊醒。
而今时辰已晚,蝉声渐歇。
借着月光,依稀可见桌案前的男人单手撑头,虽看不见面具下的表情,却是一动不动。
像是睡着了。
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心底的某个冲动被唤醒,柳禾忍不住赤着脚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一步步朝他凑过去。
每一步都走得屏气凝神,极尽小心。
眼看着男人的玄铁面具已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就能摘下来,柳禾越发不敢大意。
指尖一寸寸朝他探去。
若他是个寻常人也罢了,长成什么模样自是无所谓。
可南宫佞今夜如此狂妄地昭示了自己的野心,加之其实力超然,让人不得不心生提防。
总得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日后才好想办法应对。
近了……
又近了……
就在柳禾瞅准时机猛然伸手的瞬间,小爪子却被他一把攥住。
“大半夜也不安生,”男人没睁眼,嗓音微哑,“姜扶舟都是怎么受得了你的?”
“……”
做坏事被抓个正着,说不尴尬是假的。
柳禾讪笑两声,试图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我方才起夜时看见……堂主大人您这宝贝面具上落了只蚊子……”
话音未落已被打断,不老实的小爪子也被钳制得更紧了。
“蚊子嘴扎得透玄铁?”
“……”
柳禾又是一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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