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了南宫佞的威胁,柳禾认认真真清理着桌案,每个动作都显得相当卖力。
她可不想被扔去风月馆面对长胥疑那个疯子。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没有半点出手相助的架势。
半晌后。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书案,柳禾长舒了口气。
“堂主大人,您看这……”
话音未落,却见男人大步一迈,直直地朝着自己逼来。
等她收拾好了才动手?
好一招卸磨杀驴!
眼瞧着南宫佞的大手劈头盖脸伸了过来,柳禾慌不择路地抱头蹲地。
“错了错了!真不是有意的……”
意料之中的掐脖拧头并未到来。
男人指尖粗粝,轻风般拂过她的脸。
“都花了,小蠢货。”
……花了?
柳禾下意识抬手抹了把脸,掌心处果然沾了不少墨痕。
也是在这一瞬,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这男人刚刚叫她什么?
小蠢货?
看着少女花猫似的小脸,南宫佞忍不住拧眉。
“去洗干净。”
见他松口放自己走,柳禾巴不得赶紧离他远远的,相当听话抬腿朝门外去。
谁料刚走到门口,门却砰的一声关上了。
柳禾一愣,下意识回头。
只见男人正气定神闲地理着袖口,显然是刚刚用内力关门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话还没说完,”南宫佞淡淡扫了她一眼,语气微沉,“在这儿洗。”
柳禾闻言抬手捂住身子,满脸惊恐。
难不成……
又一个变态被她撞见了?
看着她惊惶愕然的模样,南宫佞知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男人面具下的眉心紧紧蹙起,无奈解释着。
“除了我与符苓的住处,其余所有人寒冬腊月都用冷水沐浴,而今符苓人不在此处,你……”
视线似有若无地瞥了眼柳禾的小身子骨,语气中满是讥讽。
“能受得住?”
面前的小人儿身娇体弱,眼角眉梢尽是不谙世事的纯净,这些年里显然是没有受过什么苛待。
倒是被姜扶舟藏得极好。
听他这样说,柳禾确有些犹豫不决。
算算日子,月事将近了。
若是用冷水洗了澡,痛经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南宫佞的人品……
“放心便是了,我可没有从天而降掉进池子里看人洗澡的癖好,更何况……”
男人瞥了她一眼,嗓间发出一声低笑。
“有些小姑娘也不知自己低头看一眼,明明生得像棵小豆芽,还怕被旁人看了去。”
柳禾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你……”
你才是小豆芽。
你全家都是小豆芽。
在突如其来的自我怀疑下,柳禾忍不住垂首看了一眼。
真的……很平吗?
因着长期束胸的缘故,这具身子的确没有她在现实社会时发育的丰满,但……
毕竟这具身子年纪还小,倒也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吧。
将柳禾低头看的动作尽收眼底,男人忍不住唇角上扬。
果然是个小蠢货。
看样子,拿捏起来应当不会太难。
……
进了浴室,柳禾仍有些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来看了南宫佞一眼。
男人脊背宽厚,正微微俯身认真提笔写着什么,没分半点精力在她身上。
柳禾这下放了心,迅速钻进里间。
等她将自己收拾好出来,见一套干净衣裳已被人贴心地放在了门口。
就连摆放的距离都不远不近,没有逾矩半点。
回想起南宫佞用膳的习惯,还有那枚价值连城的翡翠扳指,柳禾完全可以确定一点——
此人绝不是什么寻常江湖人士。
见她出来,南宫佞抬眸瞥了一眼。
似是已经处理完了要事,方才被他随手一放的扳指也好好地戴了回去。
“过来。”
指尖轻勾,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柳禾又是一愣。
他……还有事?
眼下夜色渐深,她又刚刚将自己洗干净,这男人不快些放她离开反倒让她靠近……
令人不多想都难。
“你方才说,没学过写字?”
正经十足的问话,瞬间让柳禾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啊……是。”
方才为了不给他磨墨随口胡诌的谎话,她哪能想到他还会转头提起来。
差点就露馅了。
“姜扶舟知你不识字,竟也不教你?”
迎着男人满身狐疑的视线,柳禾继续胡扯。
“入宫之后与姜大人相识甚晚,想来是我实在天资愚钝,姜大人也没再强求。”
许是她话说得太过自然,反倒令男人信了几分。
“来看这个。”
顺着南宫佞的眼神示意,柳禾探着脑袋,朝他要自己看的地方瞥了一眼。
上好的澄心堂纸上只写了一个大字——
佞。
笔锋锐利,气势恢宏。
柳禾暗暗感叹,正所谓字如其人,能写出这样一手字的也绝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知道这是什么字吗?”
迎着男人的问话,柳禾回得毫不犹豫。
“狗。”
“……”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冰冷,犀利至极地朝着她的脸蛋射了过来。
他是吃错了药才会相信这小鬼的鬼话。
什么不识字……
她识得还不少。
这样也好,倒是省了他许多麻烦。
“我……是不是认错了?”
察觉到周围气息骤变,柳禾缩缩脖子,瞬间化身怂包。
“堂主大人莫生气!我幼时家里困难,只认得什么狗啊猫的,若是不小心得罪了您……您千万别跟我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
男人默不作声,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
不知怎的。
一阵凉风从柳禾后背升了起来。
“堂主大人早些歇息!小女子就不叨扰……”
转身欲逃的瞬间。
男人灼热强悍的大掌死死扣住了她的腕,猛地往前一拽。
柳禾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被他面朝上按倒在了桌案上。
身下的“佞”字似乎带着灼热的温度,烫疼了她的后背。
“谎话连篇……”
玄铁面具瞬间近在咫尺,冷得人心头发颤。
比面具更冷的,是南宫佞的眸子。
“你果然跟她一样。”
柳禾一愣。
她……
南宫佞在说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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