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有些喜欢他?”
男人毫无征兆的询问让柳禾一愣怔。
“喜欢……谁?”
迎着那道懵懂澄澈的视线,姜扶舟抿了抿唇,幽幽吐出了一个名字。
“虞沉。”
若不是喜欢,为何要在知晓虞沉即将被害时大费周章去提醒他做好防备。
又为何……
与虞沉一池共浴。
昨日听说此事的时候,他的指骨都要握碎了。
虽说虞沉风流俊逸,是京都万千少女心心念念的少年将军,小柳亦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被迷住也是情有可原。
可……
她不能如此。
“大人在说什么?我没……”
话音未落,就已经被他伸出指尖轻轻抵住了唇瓣。
“别急着否认,”姜扶舟顿了顿,定定地看着她,“小柳,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你最好都一一听清楚。”
鲜少见他在自己面前如此正色,柳禾认真点头。
男人眉眼深沉,语气凛然。
“我今日便直言不讳地告诉你,在这世上你可以喜欢任何人,唯独虞沉,不可以。”
在他们的筹划中,虞沉是一颗注定会死的棋子。
他不愿让她伤心。
听他这般说,柳禾好奇又惊讶。
唯独虞沉不可以——这话说得何等坚决。
难不成……
姜扶舟跟虞沉有仇?
见她面带惊色,姜扶舟下意识以为自己这番话令她心生抗拒,眼神不自觉地暗了几分。
“或者……你若不想我再继续兴风作浪,其实很简单。”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
“杀了我。”
杀了他。
一切就都结束了。
柳禾眼神微微滞塞,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和人的感情很复杂。
有时候明知一个人是错,明知一个人的野心会带来罪恶滔天的后果,她却无法对他狠下心。
柳禾看着他,缓缓摇头。
“你明明知道……我做不到。”
她能为了皇后的善意竭尽全力相助,又怎会忽略眼前这个人对自己的好。
皇后曾是救赎她的光,姜扶舟又何尝不是。
少女眼窝微红。
“小柳……”
只这一个委屈的神情,瞬间让男人慌了神。
那一刻,他简直无比后悔。
眼下还不是让她做决断的时候,他为何要将埋藏在心的话说出来,又为何要让她为难。
“你……莫哭。”
一声叹息,男人柔柔拉住她的手。
“怨我,都怨我……先前所做之事皆是我过分果决,不计后果,竟不曾考虑过你的感受……”
语气中满是妥协。
“我会改,小柳……你别哭。”
没想到自己眼窝一酸竟会引起他这么大的反应,更没想到本该来道歉的自己竟反过来受着他的歉意。
周身被男人倾注的善意包裹,她怎能不动容。
柳禾唇瓣微微嗫嚅。
姜扶舟啊……
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那……”少女轻垂眼帘,抿起的唇角透着丝执拗,“给我看看你的伤。”
进门时铜盆里的血水刺痛了她的眼。
若不亲眼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她说什么也不会安心。
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无奈,却也只能顺从地解开了身前的扣子,任她打量着。
细腻紧实的肌肤上鞭痕密布,好在都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
“如此可放心了?”
见她神色渐缓,姜扶舟轻拍她的手背安抚着。
“我也乏了,你先回去吧,让我睡会。”
知晓他的伤势需要静养,柳禾没再纠缠,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男人目送她离去。
下一瞬。
一抹明艳妖冶的红自窗外迅速闪入——
是三皇子,长胥疑。
“姜总管对他倒是甚有耐心,”他抬手舔了舔指尖的血红,“若换了旁人,只怕也是像那看守马匹的太监一般下场了……”
姜扶舟没接话,只侧目瞥了他一眼。
“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
“与马场之事有关的人都杀了,不会有人知晓真相,”长胥疑看着自己被人血染红的掌心,笑得阴郁,“如今就只剩下了……小柳公公。”
男人眸光一厉。
“我说过了,不许打她的主意。”
长胥疑戏谑至极地挑了挑眉。
这么护着……
“将他变成与我们一样的人,不好吗?”妖冶的唇角缓缓勾起,满是蛊惑,“那样……他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也不会离开我了。”
没有片刻动摇,姜扶舟冷声拒绝了。
“我告诉过你,她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变,心怀家国与天下万民,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而那些肮脏不齿之事——
自有他来替她做。
若她也变成了像他一般行事阴诡,不择手段的政客,她的母亲见了……
该有多失望。
……
接下来。
一连数日。
倒是难能可贵的安稳。
二皇子长胥砚先前挨了打便一直在寝宫里禁足,听闻如今勉强能下床活动了。
皇后顾惜他自幼丧母,特意准备了补身子的药材。
见众人都在忙碌着手头上的活计,柳禾无奈叹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腿脚麻利的缘故,每每有这种往别宫送东西的活,最后总会落在她头上。
燕儿先前还调笑说,小柳是阳华阁的招牌,自是要多去别处显摆显摆的。
……
长胥砚殿门外。
“阿砚阿砚,你慢点……”
“我知道你想早点恢复,可这样强行下地也不是法子,万一伤了身可是会影响行房的……”
行至门口,柳禾脚步一顿。
不妙。
夏英那小子也在。
他往日里好坑人,她这会儿还是暂时避一避的好。
“跟谁行房?跟你吗?”
“嘿嘿也不是不行,但是要说好,我不在下……”
“……滚远点。”
惊世骇俗的对话落入耳中。
柳禾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长胥砚时不时会说出些让她目瞪口呆的话了。
耳濡目染,近墨者黑。
而且……
看来夏英那小子的口出狂言属于无差别攻击,就连他家二殿下也免不了。
这样想着,柳禾心下顿时平衡了不少。
忽地——
“谁在外面?滚出来。”
柳禾身子一僵。
她半点动静都没弄出来,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发现门外有人的。
生怕里面飞来一刀直插自己脑门,柳禾自是不敢再躲,从藏身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见过二殿下,见过……夏大人。”
长胥砚一愣。
周身冷冽的杀气瞬间消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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