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禾想。
自己笔下的长胥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疯子的呢。
是从被疯疯癫癫的生母李美人第一次责打辱骂开始?
是从被冷宫太监扔进池水里险些溺死开始?
还是从食不果腹,不得不生生啃噬生母尸体的那一刻开始……
为了让他抛弃全部的善念和底线,她大笔一挥把所有最残忍的刀都留给了他。
“你怕我?”
男人突如其来的询问打断了柳禾的思绪。
她毫不犹豫。
“不怕,我知你不是坏人。”
就像长胥祈说的那样,天家之争,哪有什么明暗之分。
只要长胥疑没有像她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为了上位把军中密报出卖给番邦,致使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一切就都还能挽回。
她必须阻止他疯狂的行为。
“在冷宫里时,你对我那般照拂关切,我不信没有半点真心,”小太监的眸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我……还是将你当朋友的。”
长胥祈眯了眯眼。
朋友……
可他想要的,远不是这样。
他要做她的主子,要做这天下,唯一的主子。
他还要让曾经轻视他、践踏他的所有人都匍匐在脚下,向他俯首称臣。
“你累了,且睡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语罢,男人从她身上撑起了身子,头也不回地径直出了门。
柳禾愣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想搞定长胥疑,只怕是比他那几个兄弟都要困难。
他年幼时经历的苦痛太多,失去的东西太多,造就了现在这颗坚硬如石的心脏。
没有软肋,更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
……
思绪纷飞之际。
柳禾又听到一阵脚步声,继而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小公子……”
声音有些耳熟。
“……谁?”
柳禾警觉地看了过去,室内的黑暗却在一瞬间亮起,刺得她抬手掩目。
“小公子莫怕,是东家说小公子惧黑,要奴家来掌灯。”
是个娇柔的女声。
待双眼适应了亮起的光线,柳禾细细打量她。
嗯,有点眼熟。
好像是先前她头一次路过风月馆时,将她拉进来的美女姐姐。
她还隔着衣服摸过这个姐姐的小白兔呢。
……别误会。
是姐姐拉着她的手贴上去的。
“奴家名唤阿怜,小公子初次进楼……是奴家带进来的。”
见柳禾的目光始终停在自己身上,阿怜主动开了口。
“东家派奴家来照顾小公子。”
是长胥疑派来看着她的人。
柳禾点点头,没有多言。
……
这一夜。
柳禾心绪万千。
再加上白日里睡多了的缘故,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至于为什么不趁着夜深人静跑路……
实不相瞒,她甚至都打好钻狗洞的主意了,谁承想却连这道房门都出不去。
门窗都被死死封锁,若非有穿墙而过的本事,她无路可逃。
片刻后。
一阵鬼魅般的脚步声落入耳中,一点点朝着床边接近。
柳禾心中警铃大作,猛地坐起了身。
来人的脚步一顿。
……果然是长胥疑。
嘴角依稀还残留着血腥味,柳禾一阵后惧,生怕他趁着自己不备故技重施。
像长胥疑这种别具一格的吻技,她可真是无福消受。
察觉到她的提防,男人隔了数步定定地看着她。
“夜色寒凉,难以赴梦,便想来见你。”
巧了。
她也难以赴梦。
只是现在不同,她估摸着马上就要赴噩梦了。
还没等柳禾反应,忽然见自己面前的男人径自去了外衫,随手搭在了床侧的架子上。
下一刻。
长胥疑上前伸出手,竟是打算掀开她的被子钻进来。
柳禾吓坏了,一边拿身子死死压着被子,一边拽着被角说什么也不撒手。
“……你做什么!”
见她惊惶,男人却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一来一回拉扯间,竟将长胥疑身上挂着的明红色绸缎里衣扯下了些,半边白皙光洁的身子露了出来。
男人美目轻斜,似笑非笑,像只勾魂的妖。
“柳儿若想看我的身子,何必这般麻烦,”他舔了舔唇角,语气极尽挑逗,“我自愿被你抽丝剥茧看个分明。”
非但如此。
就算是小柳想拿刀将他一寸寸剐了看,他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眼瞧着男人要将堪堪挂在身上的另外一半里衣也褪下,柳禾慌不择路地别开了视线。
心里默念四个大字。
非礼勿视……
只这一瞬间的出神,却让长胥疑趁势钻了空子,动作迅疾地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骤然的接近让柳禾打了个寒颤。
在冷宫里,她倒也不是没跟长胥疑近距离接触过。
可那时她只当他也是个没把儿的太监,跟现在这个浑身充斥着变态病娇气息的完整男人哪能相提并论。
柳禾暗道不好,爬起来就要跑。
谁料还没等她从男人身上跨过去,就已被他眼疾手快地拦腰抱住,按在了床上。
眼瞧着他要俯身而下,柳禾下意识抬手捂住嘴。
……别亲!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柳儿当真无情,将我咬成这样……”他顿了顿,缓缓扣住了她的腕,“怎么,这会儿不咬了?”
柳禾身子一僵。
她那时铆足了力气咬下去,却依旧没能让他松口。
这小子是真疯,也是真不怕疼。
“放心,今夜只消停睡觉,什么也不做,”男人撑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她,“我起誓。”
他虽满眼真挚,可柳禾却仍旧将信将疑。
这小子先前在冷宫的时候就鬼话连篇,她实在不敢再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
见她不甚信任,长胥疑戏谑地一挑眉。
“若你想让我做点什么,我也可以……”
没等他把话说完,柳禾早已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想!想睡觉!”
小太监能屈能伸,保命才是上上策。
不就是跟男人一个被窝睡觉吗,没什么好怕的。
长胥疑眯了眯眼,眸底的戏谑之色混杂着不知名的深意,几乎要将她吞没了。
他翻了个身,刚要伸臂将小太监搂进怀里——
动作竟搂了个空。
某人早已躲进了最里侧的床角,紧紧蜷缩着的身子像是生怕挨到他似的。
像只会示弱也会挠人的猫。
男人的唇角又一次勾起了戏谑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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