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禾从承欢阁回来之后,听闻蝶妃当晚就约了皇帝去用膳。
闻此消息,众人都有些意外。
这位蝶妃娘娘白日里还寻死觅活闹得人仰马翻,怎么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完全变了态度?
下一刻。
数道狐疑的目光已然落在了柳禾身上。
这期间只有小柳子去了一趟承欢阁,要说此事跟他没关系,明眼人怕是都不会信。
柳禾只好随口解释。
“我不过是谎称番邦少主给蝶妃传了些话,安抚她保重身体,想来是二人姐弟情深,蝶妃往心里去了吧。”
好像……甚有道理。
果然还是小柳厉害,一出马就能安抚下蝶妃这块烫手山芋。
此时,皇后正安安静静在案前作画,看模样神情皆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瞧着砚里的墨快要见底,柳禾忙走过去研墨。
手上动作不停,她不自觉地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后。
原本上胥帝后二人夫妻恩爱和睦,凭空来了个年轻貌美的外族女子,还邀了皇帝共用晚膳……
她怕皇后会难过。
正想着,屏风后头忽然传来了小桃子和小李子二人的窃窃私语。
“哎,听闻蝶妃生了一副异域美人的好模样,你说陛下会不会一时新鲜感上头,为了她忽视了咱们皇后啊?”
“瞎说什么呢?小声点,让皇后听见了怕是要伤心的。”
柳禾嘴角一抽。
仅隔了一方屏风,她听得那叫一个真切,更遑论离得更近几步的皇后了。
小桃小李,你俩可长点心吧。
果然见皇后笔尖一顿,动作优雅地将笔放在了一旁。
“小柳,去将他们二人叫过来。”
皇后……不会要骂人吧?
柳禾有些担心,绕过屏风将小桃子和小李子唤了过来。
看着二人委屈巴巴的模样,皇后幽幽叹息,眉眼无奈间还多了几分正色。
“你们可知,那蝶妃于上胥,于番邦,意味着什么?”
小桃子和小梨子面面相觑,面露不解。
“小柳,你来说。”
被皇后点了名,柳禾只好顺势开口。
“蝶妃,是维系和平的枢纽,有蝶妃在一日,上胥与番邦便不会有剧烈冲突,可保我上胥边关子民数十年安定和乐。”
没想到一个女人竟有这般大的影响,小桃子和小李子都有些愣怔。
听了柳禾的话,皇后微微颔首。
“蝶妃并非甘心远离故土来此和亲,亦不是后宫争风吃醋的寻常妃嫔,方才那番话,日后莫要再说了,知道吗?”
两个小太监瞬间蔫头耷脑。
“皇后教训的是,奴才知道了……”
让他们退下去之后,见身边只剩了柳禾一人,皇后这才轻声感叹起来。
“二十年前,我也曾亲眼目睹陛下带兵出征的惨烈,那一战,山河倒灌,枯骨满荒,虽侥幸灭了入侵的敌国,可我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皇后缓缓合目,眉眼间一片哀悯慈悲。
“若能护佑天下再无战火,百姓清欢祥和,便是将我这皇后之位取而代之,又有何妨。”
柳禾一愣。
她在书里浓墨重彩描绘了长胥承璜下一代争权逐利的故事,对上一辈人的经历并未过多提及。
如今听皇后所言,定然也是相当惨烈。
不忍见她为旧事伤怀,柳禾绞尽脑汁试图转开话题。
“皇后,奴才新学了个小戏法,变给您瞧瞧可好?”
柳禾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桌上拿了个杯子。
只见她两手一倒腾,手中的杯子竟凭空消失了。
“这……”皇后顿时惊讶万分,连声感慨,“好生神奇!这是如何做到的?小柳,你快说来听听。”
莺儿等人闻声也都凑了过来。
一时间,阳华阁内惊叹连连。
……
长胥承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欢声笑语,更令人意外的是,这其中竟还有自家皇后的笑声。
佑枝有多久不曾这般开怀笑过了……
帝王眉眼间浮起一抹柔色。
“不必通报,朕自己进去看看。”
长胥承璜抬手撩开帘子,有意放轻了脚步。
入眼是自家皇后温婉如春的笑颜,看得他顿时心底一亮,如沐和风。
谁料一侧目。
“看清楚了,我再来一遍……”
柳禾两手迅速交替,杯子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哎!没了!”
一时间屋内惊叹连连,所有人都在拍手叫好。
看着被小太监藏在身后束腰里的杯子,长胥承璜的脸不受控制地拉了下来。
“……”
又是这小子……
奸猾伎俩,也敢拿来哄他的皇后。
见皇后展颜,柳禾也舒心了许多,眉飞色舞地讲解着变此魔术的秘诀。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哼。
“雕虫小技,也敢博人关注?”
煞风景的皇帝怎么来了?
柳禾身子一僵,随众人一并跪下行礼。
“陛下?”皇后盈盈起身,似是有些意外,“陛下不是在承欢阁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长胥承璜顺势拉住皇后的手,两人一起落了座。
“用完膳便回来了,想来看看佑枝,数日不见,有些挂念。”
噫,好肉麻。
几个下人皆垂着头偷笑着。
忽听皇帝语气一凛,冷声呵斥道:“小柳子你笑什么?想笑,不若就对着天笑个够。”
柳禾瞬间收敛了笑意,垮了个大批脸。
明明大家伙都笑了,这狗皇帝就只知道针对她。
合着她就是传说中的大冤种。
皇后嗔怪地瞥了皇帝一眼,轻笑道:“小柳胆子小,陛下别老是吓唬他了。”
胆子小?
长胥承璜暗暗冷哼。
这小子总在皇后面前装作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殊不知胆子却比谁都大。
“方才变的戏法,再当着朕的面变一次。”
他倒是想看看,这小子还敢不敢如刚刚那般得意忘形。
“回陛下,”柳禾缩了缩脖子,满脸为难,“变……变不了。”
变不了?
长胥承璜的眼神瞬间凌厉几分。
“在旁人面前变得了,对着朕为何变不了?”男人冷哼一声,满脸不忿,“莫不是你对朕有什么不满啊?”
少给她扣高帽子了。
柳禾欲哭无泪,无奈解释着。
“戏法都是忽悠人的玩意,奴才不敢欺君,自然不能在陛下面前玩弄这些小把戏……”
勉强算这小子拎得清。
长胥承璜轻哼一声,似乎是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
“若有一日朕知晓你有什么欺君之罪,分尸,五马分尸。”
明知皇帝是在吓唬小柳,皇后还是不忍见她战兢,寻了个理由将她打发了出去。
出门的瞬间,柳禾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脑海中回想起皇帝的警告。
欺君之罪,五马分尸。
不必说别的,光是假太监这个身份,都够她分上十回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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