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业
第261章 得心无后味,失脚有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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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得心无后味,失脚有深坑

虚空平沉,陆地粉碎——

只眨眼之间,这座本就是摇摇欲坠的小洞天更是彻底散了支撑的气力!

五气失序,凶景弥天。

地陷山崩,怨气盘蔚!

看着诸修在虚空大罡风中左摇右摆,身形如埃尘飘絮一般,不能自主。

赤袍老者将一双狭目眯起,只隐约透出一条缝来,脸上存着些莫名的快意。

他似想要出手,再加上一把劲。

但最终又顾虑到什么。

还是将这心思按捺下去,冷哼一声,没再多动作。

当初流火宏化洞天尚在鸿蒙虚空时候,便被赤明派和玉宸派的两位真君观望了出来,两人约好赌斗三场,

在玉宸派的那位李真君赢得了局面后。

他这洞天之灵还尚茫然无知。

便隔空被一股大法力拘禁了起来,困在了这主殿九层,寸步难移,也失了对洞天的处置权柄。

眼睁睁看着一群小辈在洞天中肆意妄为,以至是连墙柱和砖瓦都被撬空了不少,简直是如群蝗过境一般。

洞天之灵早已是憋了一肚子的闷气。

恨不能一杖接着一杖,将这些人都给一并敲杀了!

不过他也知晓。

玉宸派的那位李真君既做此布置。

便也是容不得他肆意妄为。

眼下连这地宫主殿的第九层都被破开,想必一应造化皆已是被寻尽。

洞天本就是个难以支撑之相,他提先使之沉坠,懒得见这些小辈面孔,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而若想再进一步。

那便是万万不能了……

这时。

在天沉地陷之际,沈澄也不算慌乱,面色如常,将心念一引,同水火井起了交感。

未多时,便有一团霞光降下,将陈珩等人都挪移出了地宫,去了地表之上。

赵通反应也不慢,有样学样,同样也将他那一处的人带离了地宫。

而在地宫之外,入眼处。

只见得一片破裂疮痍。

天中现有一巨大无边的豁口,高山大岳受吸力抓摄,好似失了自身重量一般,纷纷向豁口处投去。

只不过往往还未临近,便如若纸糊一般,在半空便被狠狠扯碎,落得个碎石纷飞,密密障空!

诸修见状,心中皆是一惊。

虽知晓鹤鸣山的诸位上师应有举措可应对此幕,但面上还是难免失色。

沈澄微微摇了摇头,刚欲开口。

却见陈珩略一拱手,也不多话,身躯已是被一团蓝光裹住,瞬时不见。

“陈师兄这是?”

和满子奇道。

“莫忘了,陈师弟是同谁一起来到鹤鸣山的……”

沈澄不禁失笑,起手一抚,便有浩浩荡荡的青色真炁飞出,如层层帘幕下垂,将众人笼在其中。

“小乔?”

沈洺闻言也一笑,同样双手张开,把真炁布下。

场中诸修齐齐发力,一时之间诸光纷呈,缤纷绚目,辉照数里地界,煞是好瞧,这才将身形勉强定在了原地,抵住了豁口处的那股极大吸力。

“我曾在恩师的道场听他偶然提及过几句,世族倒也并非是铁了心肠就要自立,例如乔氏中,乔鼎便有倒向我玉宸的意思……”

赤眉道人因伤势未愈,倒也出不了多大气力。

他此时见局势略微稳住,不禁出言调笑了一句:

“胡氏老大成亲时候,在场的诸位同门,可没少出血罢……而如今陈师弟这般景状,说不得过上几年,他便是密山的乘龙快婿了!可世族家大业大,什么没见识过?

我等在奉上贺仪时候,却万不可小气吝啬,若是让密山处轻视,不仅是让陈师弟失了颜面,也是丢我等师门的份!”

这话一出。

诸修不禁莞尔。

一个黄脸道人摇头,叹息道:

“诸位师兄弟是有天资的,早早被上宗的真人看中,或是被院里的上师和监院们资助修行……可我们这些无师承的,素来囊中羞涩,想凑份不令世族看低的贺仪,怕不是只能去卖身了?”

“彦师弟也是皮厚。”

赤眉道人瞥他一眼,笑骂道:“你可是精通一手好符法,这些年悄悄赚了不少罢?去年我揭榜下山,去除一窝五猖静怪,向你借几张寻源符都是推三阻四的,好不痛快!”

黄脸道人嘿然一笑,也不尴尬:

“亲兄弟尚且要明算账,交钱拿货,本是天经地义的道理,这岂能怪我?”

于是话题一转,便瞬又扯到了黄脸道人身上,惹来不少人纷纷给赤眉道人帮腔。

沈澄微微笑了笑,也无心参与这热闹。

只是视线望向天中的豁口,眸光深暗,若有所思……

另一处。

乱石崩云,山摇地晃。

兽禽乌泱泱四散奔逃,也无个具细方位,浑像一群没头苍蝇般到处乱闯。

所过之处,凄怖叫声久久不绝,叫闻者难免毛骨发寒。

乔蕤灰头土脸站在一堆塌陷的山石上,驭起一柄小扇,一面躲闪着四处撞打过来的破裂山石,一面艰难将身形定住。

这时,她只觉脑后风声一紧,下意识就要将扇一摇,挥出一团火气来。

手腕却被人轻轻扣住,动弹不能。

“师兄?!”

待看清来人面目后,乔蕤眼前猛得一亮,大声道。

“洞天之灵出来了,这方小天地将提先沉坠……”

陈珩松了手,略解释一句,道:

“不必惊慌,鹤鸣山的诸位上师应有举措来应对,我先带乔师妹暂避一二。”

乔蕤将袖中那几张陈珩赠她的护身符箓悄悄收起,心里很高兴,好像卸下了一口大石头,连连点头。

不过未等动作。

天地之间,却陡有一声长笑响起,轰轰隆隆。

山俱震动,云海沸腾!

抬眼视去时候,唯见一团蒙蒙雾气不知何时生出,竟将天中的那处巨大豁口给严实堵住。

定睛一察,那雾气中似存有隐约掌纹。

就如若是一只巨手伸出,将沉坠中的流火宏化洞天,给硬生生托在了掌心!

霎时间。

风恬浪静,波澜不兴。

一应异状悉数消去不见。

洞天之灵心头一凛,从九层宫阙中一步跨出,就来到了层云之中,低喝道:

“李真君?!”

天外有声音笑言道:

“非也,非也,不是李真君,而是丁真君!恩师他老人家哪有兴致来管这等小事?有事弟子服其劳,只能辛苦我来走一趟,收拾手尾了。”

洞天之灵面色一变,不过未等他多言什么,身周却陡有一股沛然伟力传开,让他动弹艰难,如是被困在琥珀中的渺小蚊虫。

犹豫数息后。

洞天之灵终是艰难将身一躬,无奈道:

“这位丁真君……不知你预备如何处置老朽?”

“你再难维系这洞天,位格将降,这已是必然之事,不如去我玉宸派,做一福地之灵罢。”

天外那声音淡淡道:

“近日在昱气天,我派弟子王如意已拔了玄酆洞的三条道脉,一统昱气天的羽州,此功不小,派里也当有所表示。

若无意外,你当作为赏赐之一,被赐给王如意,以酬他功绩。”

“王如意……姓王?”

洞天之灵将这姓名念了几转,脑中琢磨。

他也知晓开口之人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个名字,心下隐隐有了个猜想,试探道:

“不知这王如意,同我家老主人有何干系?”

“火霞老祖坐化后五百年,火霞门便因一场门中内乱拆散,火霞老祖的大弟子王智琼远走去了西素州,去那里另立了火霞门道统。但他没能在西素州立住脚,未多久,因祭祀攘灾之事冒犯到了贺摩部的天人,被天人们发兵率众杀死,子孙也被世代贬为奴隶。”

洞天之灵闻言额角青筋狂跳,面沉如水。

但还是耐住了性子。

一语未发……

“至于那王如意,便是王智琼的后裔。多年前,我派一位长老去西素州访友,偶见此子在畜牧放羊,见他根骨虽然寻常,却心性颇佳,便也将他带回东弥州,令这王如意在长嬴院修道。”

天外那声音道:

“这般说来,你同王如意实是存着些渊源,将你交予他,也算是成全了一番缘法。”

听得此处。

洞天之灵也再无什么犹疑,俯身向天重重一拜:

“谢玉宸丁真君的隆恩!”

那声音微微一笑。

刹时,陈珩等人只觉眼前一花,脚下离地,如是踩在了什么缥缈云雾之上。

再能视物时候。

才觉自己已是被挪移出了流火宏化洞天外,回了现世……

……

眼下约莫是巳时。

天光放明。

旭日光辉透过霄云,斑驳洒落,笼在了整座鹤鸣山上面。

山风徐来,身周的袅袅白烟也如水波荡漾。

而抬头视去。

在极天之上,一个约莫三十上下,道髻高挽的男子正凌虚而立,其手中持一颗五色葫芦,葫芦口正有烟光喷出,显化出一口遮天大手来,将下坠的流火宏化洞天稳稳托住。

那男子嘴唇微微翕动,似还在与洞天之灵交谈什么。

未多久,他忽得将五色葫芦拍了一拍,流火宏化洞天瞬得便化作颗粟米大小的莹莹光粒,被吸入葫芦之中,不见了踪影。

“见过丁真君!”

此时的鹤鸣山中。

除了四院上师外,山中的几个小族族主也是匆匆赶来,毕恭毕敬候在一旁。

见他目光含笑视来,诸修皆齐齐打了个道躬。

一时声如雷动,也不知惊飞了几多宿鸟,隆隆回荡谷中,回音不绝!

“贫道修道至今,好不容易证了返虚道果,就是为了这个真君名头呵!今日听你们这一声喊,心里倒是真正舒服了!”

丁真君和蔼一笑,将袖轻轻一招,喝道:

“人前显圣,果真是件快意之事,古人诚不欺我!尔等小辈需好生修行,日后也才还有这般的威风,明白了吗?”

这话一出,赤眉道人等面上皆有些古怪和惊愕之色,似没料到这位上宗真君竟是如此随和性情。

但也不敢多言什么,只能躬身应是。

而此刻。

如谢羽、乔静仪等世族出身的上师见世族一方竟是减员足有泰半,而余者也多是身上带伤,气息低迷。

在他们望去时候,这些人目光躲闪,面上带有愧色。

显是在洞天之中与宗派弟子交锋,未曾占得便宜,反而还吃了个大亏。

“废物!都是群废物!这人数足是他们的一倍之多了,怎还能输成这模样!”谢羽暗骂不已。

而当看得人堆中,竟不见了司马明业的身形,连萧修静也是身上带伤,只剩一个刘观还安然无恙。

他心中瞬时一凉,更是如坠冰窟。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司马明业,你自负勇武,结果却连自家性命都保不住,这讯息若传出去,又是折损我等的名头!”

谢羽眼角狂跳,忽猜得了什么,冷眼向陈珩视去,杀意暗涌。

在大庭广众下,料得谢羽也不敢做什么手脚。

陈珩也泰然自若回望过去,微微拱手。

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中。

沈爰支不动声色。

那个赠陈珩《紫清神雷》的罗姓上师却是满意至极,数次以目向丁真君视去,眸光闪烁。

而这时。

世族一处,王典忽得越众而出。

他面容惨白,受创不轻,在瞥了陈珩一眼后,又愤愤看向和满子,怒气冲冲。

此前在地宫之中的交锋,纵刘龄正有金河车护身,也是被和满子一剑斩了,身首两分。

若非王典身上的符宝足够多。

怕也难逃一劫……

而就在王典恨意盈胸,欲将和满子以大欺小之事当众喝破,寻个公道时候。

谢羽似猜得了什么,猛得瞥了他一眼。

叫王典喉头忽然一紧,想说的话,却是难发出来。

“输了便是输了,技不如人,合该如此……宗派将我等视作磨刀石子,我等却也是在宗派,得了不少好处,此事并非没有先例,互有输赢罢了。”

刘观摇摇头,按住王典肩头,复杂传音一句:

“到此为止,勿要输不起……”

“……”

王典默然半晌后,缓缓点头,一言不发。

“看来这洞天果真凶险啊。”

丁真君将这幕看在眼中,叹了一声,道:

“可惜,可惜,下院竟折了如此多的英杰,实是憾事一桩。”

“回真君,仙路凶险,伤亡自是难免。”

谢羽深深躬身,一笑,应道:

“若下一回多提个小心,我想,应就无妨了。”

丁真君微微一笑,道:

“如此,那日后实是需得多加谨慎了,我今日来此,只是为将这小洞天带回宵明大泽,既然事毕,也该离去,尔等也及早动身回山罢,勿要再叨扰此地主人了。”

几个小族族主皆战战兢兢,口称不敢。

众上师则俯首称是,连同谢羽等在内,皆态度恭敬,叫人挑不出什么差错了。

“我观你小子根骨清奇,是个好苗子,这几日,就留在本真君座下听讲罢。”

这时。

丁真君忽微微抬手,指向陈珩。

谢羽等虽有惊讶,但也并不算意外。

那罗姓上师则是喜形于色,心头大悦。

“谢真君隆恩!弟子……”

陈珩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将心神一定,躬身开口。

丁真君见他开口时候,视线在乔蕤身上停了一停,不由轻笑一声,猜得了他的意思。

不等陈珩说完,便打断道。

“你身旁那女子也根骨清奇,那就一齐听讲罢!”

话了时候,也不多言,只将袖一卷,两人瞬时便圈入袖中,消失原地。

“恭送丁真君!”

罗姓上师率先一喝,躬身道。

“恭送丁真君……”

谢羽等心绪复杂,但也不敢无礼,只能跟着他一拜。

丁真君见状眸光微哂,只心意一动,也不见有何动作。

身形便消失在了天中,眨眼不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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