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树影在窗棂上晃了一下。
浴桶里的水渐渐凉了,垂下的碎发沾上一点湿意,叶云栖茫然着眨了下眼睛。
琉璃似的眼底藏着一点受伤和无奈,她从浴桶里出来,身上的水珠在烛光下晶莹滚落,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水。
无论是这个朝代,还是秦执的身份,都注定他生来就尊贵无比,他的温柔和用心,已然难得,但骨子里,仍是免不了将自己当成他的附属品吧……
叶云栖轻叹一声,穿好衣裳出去。
外间无人,她在桌前坐了会儿,不想自己陷入钻牛角尖的地步,却有些有心无力。
也许再等等,等鹤朝重新开业,等秦执觉得她也能做好很多事情,便不会把自己当成金丝雀来保护。
是的吧。
她会让鹤朝在燕都站稳脚跟。
不,不止如此,会让鹤朝成为所有人趋之若骛的地方,除此之外,还有秦执手下的所有商铺。
这般想着,叶云栖就忙碌了起来。
画了不少衣裳的画稿,白日里就在鹤朝泡着。
鹤朝的二楼被整理干净,雇佣来的人按照她的指示一点一点开始搭起展示台,还有换衣间。
又请来了一批木工,做了几个木头人像和一些挂裙装的架子。
后面的小院有几个屋子。
最大的那间摆上了定制的宽大长桌,边上的柜子摆满各色布料、绸缎,不少还是当初太后赏下的。
针线、剪子、纺纶,还有许多她也叫不上名的工具,总之一应俱全。
两名绣娘便在这屋子里制作成衣。
此时屋子里安安静静,都在各忙各的。
窗边光线好的地方放了一张案几,叶云栖坐在案几前,低头画着手里的图纸。
房中点了暖炉,熏得人晕乎乎的,秋梨在一旁绣些小东西,照顾着她。
“秋梨,把窗子打开一点。”
叶云栖放下手中的笔,动了动酸胀的手腕,眼尾有些泛红。
“小姐,外面风凉,”秋梨有些担心,这几日小姐不知怎么了,日日都往鹤朝跑,一坐就是一天,天气冷了,她身子本就不好,这般太过辛苦。
“无碍,开一点,我有点闷。”
秋梨开了窗子,转身拿了件小褂给她披上,又倒了杯热茶,“小姐,您歇会儿吧,今日都画了许久了。”
“还有三日鹤朝就开了,之前说请的那位裁衣师傅一直未松口,等我画完这两张再去找他一趟。”
她说的裁衣师傅是位老师傅,燕都人都称他为燕赤国手,名叫玉青衣,他裁衣手法炉火纯青,一双眼睛如鹰,无需反复量身,都能恰到好处的裁出布料。
当初宫里请了几次,他也没去,是个脾气有些古怪的小老头,几年前金盆洗手,也未将手法传给他人,就住在城东的小院里。
叶云栖第一趟去找他,自然是吃了个闭门羹,听到是来请他出山的,直接没有见上,就让人请她离开了。
她倒是不太在意,这样的人有些小古怪脾气,属实正常,更说明了他的手艺极好,才有自负的资本。
叶云栖端着茶起身,暖了暖有些凉的手,踱步走到长桌边上。
绣娘正在绣着裙摆上的印花。
恰逢初冬,鹤朝开业的一系列衣裳,虽然款式不同,但每一件都点缀了白色的狐毛,或在领口,或在袖口,暖和舒服又不失好看。
两个绣娘都是燕都出名的,针脚细密整齐,绣花更是一绝,栩栩如生,不论她画的图案有多复杂,也能完美的绣出。
“夫人,您这画的纹饰可真好看,从前都未见过这样的纹饰,是什么花吗?”
“嗯,只是海棠,我换了种画法。”
燕赤人的的衣裳上也有海棠花,但多注重海棠花的模样,讲究绣得栩栩如生,层层叠叠。
这样一来,就免不了大朵大朵的落在衣裳上,要是繁复的宫装还好,但绣在平日里的衣裙上,太过华贵和夸张。
叶云栖画的是缠枝海棠,只让绣在腰封或者袖口的边襟上,她放了茶盏,纤细的手指落在花纹上,温声开口。
“‘缠枝海棠’是以枝干为骨架,向上或向下反复连续,形成二方连续或者四方连续的图案,用作边饰,不过于繁杂,但也精致特殊,很适合日常衣裙的穿着。”
温柔的嗓音像轻烟一般,徐徐袅袅,不急不缓,分外舒适。
绣娘赞同地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夫人真是蕙质兰心,过两日,这衣裙怕是不够官家小姐们买的。”
叶云栖笑笑,“都累了吧,先歇会儿,秋梨,把带来的糕点拿过来。”
“好的,小姐。”
往后还得时常相见,叶云栖也没瞒着大家自己的身份,只说了在鹤朝无需拘礼。
两个绣娘吃着精致的糕点,心道真是寻了份好差事,原本听说是给将军府办事,都有些忐忑,甚至想要拒绝。
谁都知道秦将军狠厉又残暴,威名远扬。
可夫人竟是亲自上门,寻了她们俩,在鹤朝几日,夫人温温柔柔的,从不拿身份压着她们,每日还会带上精致的点心,对她们极好。
叶云栖自是不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她在现代生活那么久,从前也给员工买下午茶,如今在鹤朝,找到了点从前的快乐。
她重新走道到案几前坐下,腰身有些酸软,打算画完手头那张,就回府。
明日便可去找玉青衣老先生了。
——
将军府,书房。
秦执处理好公事,靠在椅背上。
他阖着双眼,清透骨节轻弯,抵着额角,冷冽的脸上有些烦躁。
“秦一。”
秦一推门而入,“将军,有何事?”
“夫人呢?又去鹤朝了?”
秦一顿了顿,昨日送将军回内院时,夫人还在鹤朝没回来,将军当下就有些不高兴。
“嗯,早晨起来就去了,鹤朝过两日便开店,大概是夫人有些不放心吧……”
秦一默默解释了句。
秦执睁眼,眸中闪过一丝恼怒,早知道就不将鹤朝给栖儿打理,日日这般操心,该累着了。
天气渐冷,她那身子两头跑,也不知鹤朝那边暖不暖和。
文昭柔关入天牢后,文耀没少给自己找麻烦,一时也脱不开身。
“跟陆庆说一声,多送几个暖炉过去,栖儿若是中午没有回来,便让府里送去膳食。”
秦一眨了下眼,“陆管家已经都安排了,将军不必担心。”
秦执闷闷应了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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