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邪翻动手腕，疑惑地看着手上的小红本。
鲜红的塑胶外壳，泛潮的页码皱着波浪起伏，封面中心还印着主席头像。
很有年代感的东西，传递着某些精神和色彩。
“谁塞给我的？”
无邪很确定这不是他的东西，也没见过这个本子。
上船之前也没有，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张笑脸，带着戏谑和狡黠，淘气的小学生来要糖一样的神情，很熟悉，但想不起来。
路明飞给我的？
什么时候，在鬼船上？
无邪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有种午睡过头好像穿越了的茫然，哪里都对不上，可偏偏本子的红色如此刺目。
船员拎着塑料袋有些不耐烦地站在一旁：“张老板，张老板！你的药！”
“啊，是是，不好意思。”无邪猛得回神，接过塑料袋，顺手将本子也装了进去。
无邪去找路明飞的路上，张秃子摇摇晃晃地迎面走来，他正和船老大交待着什么，但距离太远，无邪听不清内容，想必是鬼船上的事，不过这船老大有胆子听吗。
看见无邪，张秃子立刻抬手招呼，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满脸的褶子堆在一起。
“小张，勇敢的很啊，是个好同志！”张秃子大笑着，对无邪赞不绝口，鬼船一行，他似乎已经将无邪看作生死之交，自来熟得不行。
船老大看见无邪就胃疼，生怕这小子身上还带着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无邪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无邪扯着嘴角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僵硬地回道：“有点事，我先走了。”
“受伤了？我看看。”张秃子焦急地凑上来，作势要检查无邪。
“不是我，小……路教授，他可能刮到了，送点药酒消毒。”无邪躲着张秃子伸过来的手。
被二人无视的船老大翻翻白眼：“我去给宁老板拿药，你们忙。”
之后，张秃子硬要跟着无邪一起去找路明飞，尽管无邪多次拒绝，但这死秃子就好像没皮没脸一样，死缠烂打地要跟着。
无邪心想这老东西真的不会觉得丢脸吗？你这么喜欢小年轻吗……
拗不过他，只能任由张秃子跟着。
“小张，还有做日志的习惯呢？”张秃子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无邪一愣，没反应过来对方什么意思。张秃子往塑料袋里的红本里看了一眼。
“嗯，算是有吧。”无邪敷衍地回道，他想了想，又问，“你有没有看见路明飞塞给我什么东西？”
张秃子一挑眉，船上诡谲的世界里，同那个人影分别的时候，小男孩往无邪兜里塞了个红色的东西，当时张启灵想阻止，但那小孩子冲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无邪也由得他去了。
原来是这个本子，怪不得没找到。
在无邪的记忆里，那个人影被替换成了路明飞。
见张秃子半晌都没有回答，无邪以为他也没注意到，于是自顾自嘀咕道。
“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了？”
张秃子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到了甲板上，无邪左右没看到人，随手抓了个船员问，才得知路明飞去了休息区。于是无邪又抱着东西，小跑去了船舱。
休息区前面那条堆满仪器的走道，楚子杭正双手抱胸靠在一旁，见无邪他们过来，也没有让开的打算。
“我来送药。”无邪再次晃了晃袋子。
说完就侧着身子往里挤，楚子杭无奈伸手拦住，把无邪往后推了推。
“在换衣服。”
“那正好啊，我给他把药擦了。”
楚子杭有些头疼，他很确定路明飞没伤。那近乎bug级别的自愈能力都快跟蚯蚓有一拼了，没法和无邪解释。而路明飞似乎也很抗拒这能力，他和凯撒就默契地没有在报告里提及。
见楚子杭没有让开的打算，无邪也很纳闷。
“又不是大闺女，有什么可害羞的，你没见那破船锈成什么样，破伤风你懂吗？”
说到这，无邪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对张秃子说：“你，往后退。”
张秃子：“……”
应该不会有什么细菌能在s级的龙血里大杀四方吧，楚子杭默默地想。
“干啥呢？”路明飞从后面提着裤子走出来，看见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问道。
楚子杭常年锻炼，生活精密程度堪比机器人，所以比路明飞瘦一些，衣服还算合身，但裤子总是差一点才能系上扣子，路明飞只能用手提着，准备找个人借条腰带。
无邪看着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路明飞，挣开楚子杭的束缚，上前道：“进去，我给你上药。”
“我没事，用酒精消过毒了。”路明飞摆摆手，师兄行李里装了酒精，换衣服之前，他简单的擦过了。
无邪也不再坚持，把塑料袋一股脑塞到路明飞手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路明飞扒拉出那个本子，问：“这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不是你给我的么？”无邪没好气地说。
望着路明飞满脸疑惑，无邪只好拿过本子：“你也不知道？”
路明飞摇摇头，张秃子仔细观察着路明飞的神情，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
“奇怪了……”无邪随手翻了翻本子，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
楚子杭伸手接住，递给无邪。
众人走进休息区，各自找地方坐下休息，楚子杭翻出一根皮带递给路明飞，示意对方赶紧解放双手。
路明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表示回去后一定洗干净还给师兄。
无邪蹲在角落看笔记，路明飞把自己收拾好后就凑了过去，以获取第一手情报。
娟秀的字迹因为受潮有些模糊，加上陈雯锦这女性化名字，不难想象本子的主人是个干练清秀的姑娘。
路明飞没听说过，心里默默记下，准备回去让EVA调查。
而无邪那边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陈雯锦……三叔提到的相好？刚出海，这么巧就遇上了当年考古队的船，无邪看了眼路明飞，那句“有人安排了这一切”再次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冷得无邪头皮发麻。
无邪一页一页仔细翻阅着，笔记上记录的是些流水账，关于海底墓考古的进展和收获，桩桩件件详细明了，就连设备道具都清楚地记下来了。和三叔讲的大差不差，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三叔在官方下墓之前，自己就先进去过，老狐狸……
这个土匪得摸了多少好东西出来啊。
对下墓的过程和已经被官方带走的文物没什么兴趣，最吸引无邪的是，考古队员名单里，赫然写着张启灵三个字。
无邪急忙翻出夹在本子后面的照片，斑驳的照片辨识度不高，无邪跑到灯泡底下，对着光，细细查看。
“老板，怎么了？”路明飞也起身走过去。
无邪把照片递给路明飞，手指点着其中一人，说到：“这个人，你认识吗？”
路明飞眯着眼辨认，虽然年轻不少，脸上胶原蛋白含量不少，但骨相不会有太大变化，他试探地问道：“你三叔？”
无邪点头，手指滑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呢？”
看着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和几个星期之前见到的人，除了清晰度，几乎别无二致。
“张启灵？”
路明飞下意识地往张秃子那边看了一眼，对方正所在一张床垫上闭眼假寐。
“这是快二十年前的照片，你说，他该不会真是什么不老不死的妖怪吧。”无邪小声说。
路明飞和楚子杭的听力都是被龙血强化过，无邪就算把声音压得再低，安静的船舱里听清内容对他俩来说没有压力。
路明飞余光瞄向张秃子，发现对方没什么反应，也小声道：“画皮看过吗？你觉得他是小唯吗，挖人心的那种。”
“别瞎说啊，挖人心的不是小唯身边那妖怪吗……”
楚子杭清楚地看见张秃子手指动了动，心里不觉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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