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细碎的彩纸拖着长长彩带在头顶炸开,金色闪粉携着灯光缓缓落下。
这些小玩意儿稍有风吹就到处乱飞,路明飞被迷得睁不开眼,眼睛被刺激得蓄满泪水。
等异物流出去后,才勉强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人。
源稚生。
黑色的高定西装熨得一丝不苟,玫瑰的纯白盛放在胸口。
他叼着根细长的香烟,皱眉看着手里的手拧礼炮:“怪不得说放在高处,确实危险。”
“是少主你角度不对,哪有冲着人脸开炮的。”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拿下源稚生嘴里的香烟,“这种场合就别抽烟了。”
矢吹樱一身简单的抹胸礼服裙端庄典雅,轻柔的披帛像烟雾环绕,少有的打扮自己,裙边一圈蕾丝大概就是她最大的让步,在华丽的舞厅里,她美丽得依旧低调。
“有什么关系,那边凯撒雪茄就没停过。”源稚生用拇指指了指中心被包围的凯撒。
路明飞顺着方向看去,只看见一个白金色的身影被众人环绕,看不太清脸,但是张扬瞩目,想必是老大没错了。
“老大,他老婆不管他,你老婆管你啊,你得有优越感。”夜叉笑得一脸欠揍,兔子一样凑过来。
一辈子都是个混混,吊儿郎当惯了,身边也没有亲人,这身西装穿得乱七八糟,领带更是胡乱地打结挂在脖子上,偏偏胸花别得板板正正。
矢吹樱脸颊爬上绯红,耳朵尖悄然发烫,别过头不再说话。
也许源稚生身上得体的西装就是这姑娘熨的,只要她在源稚生身边,就什么都能做到,路明飞想着。
乌鸦见状一脚踢在夜叉屁股上,风衣上的恶鬼彩绘栩栩如生,随着主人动作放肆起舞:“能不能有点正形?你当还是街头啤酒撸串局呢。”
原本就皱巴巴的西装更加凌乱,乌鸦揉着屁股不屑地嘟囔:“有什么差别,反正都是一群饿鬼抢饭……”
路明飞开始左右张望,他想找找芬格尔在不在,如果败狗师兄在,那这一群人怕是抢不过他。
源稚女捂嘴轻笑,在两兄弟即将打起来的时候,及时站在中间阻拦,还伸手帮乌鸦整理了一下衣服。
之前还不觉得尴尬,二少爷亲自出手,乌鸦闹了个大脸红,连连鞠躬道谢。
路明飞穿过打闹的几人,缓步行走在大厅里,柔软的法兰绒地毯踩上去十分舒服,让人不自觉放松神经。
或黑或白的人们站在两旁,举着香槟冲路明飞打招呼,金色的液体漾起涟漪,他们衣着得体,光鲜靓丽,每个人都在大厅里闪闪发光。
路明飞下意识看向自己,身上的西装相当不舒服,总感觉束缚得很,不过还算干净利落。他悄悄松了一口气,这里很像是会因为着装不当就把人赶出去的地方。
乌鸦有源氏少主作靠山,路明飞总不能又腆着脸去求老大庇护。
巨大的鎏金吊灯悬挂在穹顶,毫不吝啬地倾泻灯光,抚过每一位宾客,铺着红丝绒的大理石长桌放满美食,缠满白玫瑰的烛台安静地燃烧着。
路明飞走到长桌尽头,拉开椅子坐了上去,随手摘下一朵白玫瑰,同火焰一起,静静地看向所有人。
所有人的脸在烛光里模糊起来,他们冲路明飞打招呼时,脸上的笑容宛如面具,嘴角上扬的角度都精心调试,当他们转身奔向同伴时,却又变得鲜活生动。
他想起冬日卖火柴的小女孩,站在橱窗外,看着屋里温暖的火光,就像看着另一个世界,唾手可得,却又咫尺天涯。
刺骨的寒冷侵袭四肢,路明飞搓了搓胳膊,一杯流光溢彩的液体出现在面前,源稚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换上了日本传统和服,随意地披着一件纯黑羽织。
路明飞摇摇头,拒绝了这杯酒,继续呆坐着。
“不去打个招呼吗?”源稚女也看向远处,温柔地开口。
宴会上有好多熟人,载歌载舞,各色鲜艳的礼服争奇斗艳。最亮眼的,不过那一抹暗红。
她穿着心爱的宝石蓝公主裙,在人群里蹦蹦跳跳,欢乐地像只猫咪。乌鸦夜叉在旁边凶神恶煞地握拳,印满地狱绘的衬衫极具压迫感,源稚生在一旁痛苦扶额。
路明飞起身,推开源稚女,笑道:“我去会扫兴,你们玩得开心点。”
源稚女在原地怔了一会,随即拖着赤红的戏服在众人喝彩中粉墨登台。
伴着绵长的戏腔,路明飞一步一瘸地走向大厅角落的木门。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还钗心事付临邛,三千弱水东,云霞又红; 月影儿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来路失,回首一场空……”
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路明飞犹豫了,额头抵在门上,冰凉的触感遏制住回头的冲动,下定决心开门的那一刻,背后喧闹戛然而止,所有人停下动作盯着路明飞如落水狗的背影。
一场空啊……
他逃了,他又逃了,懦夫,胆小鬼……
真没用……
木质的小门精致得不像话,摸上去似乎刚刚打过蜡,在破败腐朽的船舱里格格不入,像是饥荒游戏放错的素材。
无邪背着昏迷的阿宁,站在画风诡异的小门前。
这门上就差把“有鬼”这两个大字写上了,无邪伸手握住把手,冰凉的金属质感冻得他一哆嗦,心中恐惧更甚。
这破船锈得都快散架了,你凭啥亮得还能当镜子使。
无邪转头看向张秃子:“要不,我们先敲敲门?”
张秃子实在看不下去无邪磨磨唧唧的样子,用屁股将无邪撞到一边,直接拧开小门。
“嗯?”准备推门的时候,张秃子愣了一下。
“怎么了?”
张秃子伸手将无邪推到身后,拧着眉头:“重量不对,作为木门它实在是太重了,可能灌了铜。”
说着,张秃子伸手敲了敲,木门发出沉闷短促的声响。
无邪道:“是有人特意放在这的吗?”
张秃子手上发力,肩膀抵在门上,看起来费了番功夫才推开小门。
门里漆黑一片,好像能吞噬一切的黑雾塞在门的那边。
靠近之后,微风轻拂,隐隐飘来风雨的气味,混杂这些许血腥钻入鼻孔。
像是……雨后山林的气息。
无邪咽了口口水,准备抬脚往里走,张秃子却拦住他。
“又怎么了?”无邪恼道,再晚一点路明飞是不是该泡浮囊了。
“不知道前面是什么状况,这里还算安全,女老板先放这里吧。”张秃子将几个铁箱子摞在一起,给阿宁搭了个临时庇护所,“就算她一会能醒,似乎也把你看成敌人了。”
无邪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加上自己体力也不算好,别把人家带狼窝里带不回来。
安置好阿宁,张秃子拉着无邪迈进那片黑暗。
眼前像是被黑布蒙住,伸手不见五指,无邪空的那只手在眼前不断抓握,确认自己确实看不见任何东西。
萦绕在鼻尖的腥味越发浓重。
身后的风紧了起来,推着二人前进,似乎风雨欲来。
脚下的触感很奇怪,像是踩在未干的沥青上,每一步都在拉丝。
是海水干了之后的残留物吗?
张秃子走得非常慢,一步一步试探,平坦的地面没有任何阻碍,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按船身的距离和船舱的长度,门后面的空间撑死五米,可十几步走下来,距离十米都不止。
“你看……”无邪突然停下,拉住张秃子。
张秃子寻声转头,没有看见无邪的脸,但看到二人身后,飘着一团蓝色的火光。
无邪抓着张秃子的手紧了紧,大气不敢喘一口,不敢轻举妄动,只看着那幽幽鬼火摇晃着前行。
渐渐地,无邪能看清张秃子凝重的表情。
第二朵、三、四……周围逐渐清晰。
成千上万的莹蓝如百川到海,奔流汇聚成道道银河,万千道极光交织在头顶,银花入夜,天呈星海,杳无尽头。
这里何止是大,空旷到没有边缘,任何声音都不会得到回应。
那道门后面,一个未知的世界,无邪脑海中刷着无数科幻片,各种离谱的猜测弄得他头昏脑涨。
最后脑子里就只剩某人当初一句“异世界大门”。
“那里,有个人。”张秃子指着远处。
莹白的身影站得笔直,似乎低头看着什么。
身形很像路明飞,无邪也不敢大喊,准备悄悄的走过去。
脚底黏腻的东西差点把他鞋粘下来。
借着鬼火,无邪想查看地上的东西,淤泥不会这么黏吧……
张秃子拉住他,阻止了无邪的动作,轻轻摇头,示意对方别低头。
从迈出第一步的开始,张秃子就知道脚下是什么东西。
这里曾经血流成河,直到门开之前,都不曾凝固的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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