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吗?”阿宁双手抱在胸前,好笑地看向无邪。
无邪噎了一下,心道完了这是认识啊,于是他紧接着:“的弟弟,张起开。”
“你该不会还是那人脑残粉吧?”阿宁嘴角掀着嘲讽的弧度,“这些年没少见,都是些草包,不过能在这位身边混,应该能有点身手吧。”
说话间不着痕迹地往路明飞那里看了一眼,衰仔正低头认真地查看设备,阿宁收回视线又打量起黢黑的无邪,心里对这二人泛起嘀咕。
总感觉不太靠谱。
无邪硬撑着面子:“那是,我们嘎嘎乱杀。”
路明飞背过身子继续假装查看仪器,一抖一抖的肩膀暴露了他此刻的幸灾乐祸,完全没有要替无邪解围的意思。
张秃子摸着光亮的脑壳,嘿嘿笑着,语重心长地劝诫无邪不要追星,要多看书,向专业老师学习。
“咳咳……”无邪假装毫不在意,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地缝,寻找容身之地。
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情急之下不得已的反应。
路明飞给他的资料十分粗糙,内容与其说传奇不如说扯淡,那个堪比龙傲天的名字无邪光是看一眼就脚趾发麻,一溜烟看下来无邪不愿读第二遍。
当时路明飞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需要记太多,反正没人信,你就记得你是我助手就可以了。
想必路明飞那份应该比无邪的更离谱……
“诶呀呀,都是年轻有为的少年啊,不知道路先生和……张先生……是以什么身份过来的啊?修得什么专业?是我太孤陋寡闻了,没在杂志上见过二位的照片或者名字啊。”张秃子炯亮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路明飞和无邪。
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归让人不太舒服,无邪一路颠簸又被路明飞的些鬼点子折腾,耐心基本都在路上喂了海鸥。
听到这些带有拉踩意味的话,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丧葬一条龙,有空来光临。”
路明飞连忙摁住要发火的无邪:“不好意思,他晕船脾气不好,我们的论文一般属于机密,平常人看不到。”
“失敬失敬,搞科研的人才,日后多多指教。”张秃子这人似乎很不会看气氛,没看到无邪的不耐烦,也没读懂路明飞的敷衍,他追问道,“那二位到底研究啥啊,今天来干啥啊?”
“研究房子的,死人房子。”无邪想起自己还在别人的船上,要是在这里把人得罪了,这路上给扔海里怎么办。
鱼哭了,海知道,我哭了,海也知道。
张秃子似乎对无邪特别好奇,拉着无邪东聊西聊,一边说着大家交个朋友,以后多条路,一边往无邪手里塞名片。
搞得无邪哭笑不得,原来这人真是嘴欠不靠谱,还有点缺心眼。
这个热情的秃子看起来没有轻易放过无邪的打算,无邪拼命冲路明飞使眼色求救。
再聊下去,路明飞都害怕这个油腻的秃子拉着无邪在这结拜,忙不迭岔开话题,询问阿宁出事海域的情况。
无邪见事关三叔,抛开张秃子,伸着耳朵凑过来听。
阿宁行事作风跟她人一样果断干练,简单说明了情况,对每个路过的岛屿都做了调查和记录。
西沙清澈的海水可见度非常高,船只像是航行在一块透亮蓝宝石上。富有经验的水手只是看水的颜色变化就能判断海域的危险程度和地势变化。
凯撒曾经作为冲浪爱好者和海上航行的专家,没少在海边举办聚会,他对海洋侃侃而谈。路明飞大嚼烤肉时听得津津有味,他对海洋的知识一部分来自于凯撒的故事,碧蓝的海天之间,凯撒和他那只骄傲的海东青一样向往天际,渴望振翅高飞。
从阿宁的话语里不难听出,她对下海的那支小队出奇信任,吴弎省在失去联系之前留下了四个嫌疑地点,最后的报告里也没确定最终地点,所以还要一个一个找过去。索性最近的海地水流活动平凡,没有流动性很强的海沙,所以几天前的盗洞,应该不会被掩盖住。
无邪又追问了几句,阿宁答得也自然,看上去真的就像一场普通的探查事故。
张秃子看着“小张”和阿宁聊得投机,自己插不上话,有些不满,于是他凑到路明飞身边想刺探点什么,但路明飞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后退一大步,表示拒绝。
没什么比直球更有效,张秃子只好歇了搭讪的心思,其实张秃子再坚持一下,路明飞就掉头跑了。
坚决拒绝无效社交。
在船舱里待久了,闷热和恶臭在脑子里下了枷锁般的沉重。
船体开始晃动,无邪有些撑不住地打了个哈欠,马不停蹄赶路的几个小时里,无邪没少胡思乱想,一路心惊胆战,如今得到了吴弎省还安全的肯定,紧绷的神经松弛,满眼疲惫。
阿宁识趣地安排无邪和路明飞休息,但路明飞摇摇头,表示不需要,然后跟着阿宁出了船舱到甲班上吹风。
无邪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和衣躺下,开始闭目养神。
张秃子站在原地,捻着手指,看着指尖棕色的膏体,若有所思。
海上起风了,远方厚重的云层滚滚而来,似万马奔腾,气势磅礴。
没过一会,云层相互吞噬,天地间不见阳光,水天一色的世界里,船只如同蝼蚁。
路明飞握着栏杆,看着灰蓝色的世界,鬼使神差地伸手向前一抓,仿佛是想要掀开舞台的幕布。
明明是如此广阔的世界,路明飞觉得自己好像在富山雅史老师的等待室,在狭窄又纯粹房间里面壁。恍然间,又觉得自己被束缚得一动不动只能望向干净的天花板。
世界……好像也不是很大。
听着潮汐,吹着海风,呼吸逐渐与潮水趋平,恢宏的海浪盖不住心跳,路明飞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只要他想,他可以划开这压抑的空间,世界在他手里就像小小的雪花球。
“路先生,久仰大名。”阿宁在身后开口。
路明飞放松身体,趴在栏杆上,浑身都是破绽,但阿宁丝毫不怀疑,如果她出手,一定会在一瞬间被面前这个男人扔下大海。
绝对不要同卡塞尔学院的人起争端,老板一直是这样警告手下的。
半朽的世界树投下漆黑的阴影,笼罩在混血种心间。
路明飞依旧是懒散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别紧张,不是学院派我来的,我出来散散心。”
阿宁笑了,上前几步扶着栏杆:“这里可不是散心的好地方,碧海蓝天的三亚才更让人舒服。”
“你是佣兵?你们的目的是什么?”路明飞不接阿宁的话,自顾自地问着。
阿宁诧异于路明飞的单刀直入,完全打乱了她的话术,虽说学院向来以直接暴力闻名,但如此不讲人情世故,是对自己的实力有多自信。
“抱歉,这属于我们的机密,不过我们遵守着规则,其他就不归学院管了。”阿宁淡淡道,“佣兵算不上,我只是被老板收留的员工罢了。”
路明飞不再多问,裘德拷的公司早就被EVA查得底朝天,他也懒得同旁边这个精明的女人周旋。
自日本之行,路明飞在战场上被奄奄一息地捡回去后,接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不知是对战白王的后遗症,还是应激性创伤障碍,他对情绪异常敏感,任何抱有其他目的的人来接近,都会导致路明飞暴起伤人。
甚至好几次在富山雅史的催眠里,差点反杀富山老师。
那段日子里,能同路明飞说上话的,只有熟识的几人,他们带着路明飞在玻璃彩绘透过的阳光下,静静地坐在英灵殿里,为逝去的人祷告。
浑厚低沉的钟声响彻天际,久久不散。
白鸽振翅高飞,天空中不留一丝痕迹。
丧钟为谁而鸣。
这时,无邪跌跌撞撞地从船舱里跑出来,左右看看,发现路明飞的身影后,蹦着高喊,然后……摔在了甲班上。
海浪推着船体如同婴儿床,常年在船上生活的人,能预判船体的晃动来调整步伐,这是水手与大海的华尔兹,时间一久他们的走姿就会奇怪但优雅。
就像电影里的杰克船长,在陆地上,他摇晃像个酒鬼,但在船上,他稳健如同骑士。
很明显,无邪没和大海有多少默契 ,十几米的距离,无邪平地摔了三次,好不容易摸着栏杆蹭到了路明飞身前,看见阿宁在旁边,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阿宁翻了翻白眼,转身走了。
“怎么了?不睡了?”路明飞问。
无邪小声道:“睡屁睡,你要小心那个张秃子,他是个变态。”
路明飞不解,虽说直觉对那个爱炫的秃子犯膈应,但也不至于上身人身攻击。
“你别不信,我刚刚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感觉有个人在我眼前晃。”无邪有些急了,“我以为是你过来了,结果是那个张秃子蹲下摸我的脸!”
无邪劫后余生的脸上写着晦气,着实被吓得不轻,他补充道:“之前握手的时候也是,他……他蹭我手心来着!”
路明飞瞳孔地震,大受震撼,想不到癞蛤蟆变青蛙——长得丑玩得花。
“这也能遇到贪图你美色的,老板你该不会是唐僧变的吧?”
“滚!我好心过来提醒你,你少那啥里吐不出象牙。”无邪暴怒,“而且说起来你更年轻貌美些。”
路明飞双手合十,连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但是很奇怪啊,你都丑成这样了还能看上你,他会不会是发现你化妆了?”
无邪闻言也愣了愣,下意识摸上自己脸,路明飞急忙伸手阻止:“没花,别动。”
“那摸我手怎么解释?”
“……发现你化妆和他是变态这两件事也不冲突。”路明飞摊手。
我都多余担心这个兔崽子!他就只会想法气人!
“你怎么脱身的?”路明飞突然问。
无邪顿了一下,想打路明飞的手停在半空:“我当时条件反射,踢了他一脚,趁他没反应过来跑出来的……”
路明飞刚想问问那秃子的细节反应,却突然听到甲板另一边传来阵阵喧闹。
“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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