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食指和中指夹着一颗石子，一招定乾坤，只要棋子利用得当，估算正确，翻盘也不过是手到擒来，说到底不过是一局游戏，通晓全局，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中，方可战无不胜。
路明飞摸着下巴，抬眼看向对面的王萌，似乎在欣赏手下败将的窘迫和狼狈。
王萌顺手拿过水瓶，看向路明飞的眼神带了些许鄙视，翻着白眼道：“玩个五子棋，你将谁的军？”
“还来不来呀？”路明飞眯眼笑笑，把纸箱上的碎石一点一点拾到手心。
倒扣的纸箱壳子上用黑色记号笔歪歪扭扭地画着网格，随手捡来的石子按颜色大小简单做了区分，作为棋子，王萌和路明飞像公园老大爷一样面对面坐着，在这个简陋的棋盘上厮杀了整整一上午。
五子棋。
“不玩了，你老耍赖。”王萌晃着水瓶，懒散道。
“输了就输了，怎么红口白牙污人清白呢。”路明飞将落下的泥沙扫到地上，分了分石子递过去。
王萌拍拍手上的泥土，还是接过了棋子，郁闷道：“你就欺负我脑子不好使，老偷我棋子。”
“都说了那是我下的，绝对是你记错了。”路明飞掂着石子，提议道，“要不井字棋？这你总不能记错了吧。”
王萌思索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游戏难度骤降之后，乐趣也被对半砍了，开始两人还能玩得有来有回，后面只剩平局，几招定式翻来覆去地出现在面前，无聊的情绪渐渐放大。
两个成年人在路边玩拍手游戏一样。
面前的王萌开始喋喋不休地讲八卦和热搜。
路明飞想起当年蹲在报刊蹭漫画的日子，也是这样风平浪静，晴空当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缥缈的未来，摇着蒲扇的大爷咬牙唾弃自己的不争气。
十八岁同二十一岁的天空重合，而这其中的沟壑，犹如万丈深渊，难以跨越，回首那年的同学会，好似遥望星河。
唯一没什么变化的，大约就是，路明飞现在也没有多远大的理想。
路明飞把玩着一颗光滑的石子，半天不落子。
王萌见路明飞开始走神，原本八卦吃瓜的热情突然熄灭，他刚准备叫路明飞回神，望向路明飞眼神的时候，滚到舌尖的话却突然止住了。
明明只是一个少年，正当意气风发，合该鲜衣怒马，但面前人好像疲惫到极致，看不见的怪物压在心头，世间万事万物不入眼。
石子上的泥沙已经被蹭得很干净了，这样高位者掌控一切的云淡风轻，王萌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吴家二爷。
“小路，到你了。”王萌干巴巴地出声提醒。
“哦哦！”习惯性狗腿地应了一声，路明飞低头看了看棋盘，有些苦恼地摸了摸鼻子，他忘了那些石子是他的了。
路明飞随意地放了一处空位。
“将军。”王萌挑眉，“你忘了右上角这块是我的了？”
路明飞捂脸，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喊将军确实有点丢脸。
王萌看着面前羞耻到有些无地自容的年轻了，头上的呆毛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蠢得可以。
王萌皱了皱眉，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可笑的联想。
面前衰仔耷拉着头收拾石子的样子，像只到处找萝卜的垂耳兔，实在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气质。
二爷给自己的阴影太大了？
年前的时候，吴贰白来过吴山居一次，为了无邪的终身大事，当时无邪推王萌出来挡刀，那是王萌第一次见传说中的二爷。
想着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但是吴贰白一个眼神，王萌瞬间倒戈，反过来劝无邪赶紧谈对象，因为这事，无邪扣了他半个月的工资。
路明飞丢了石子，觉得玩也玩够了，看看手机：“走吧，回去吃饭。”
“你不是惹祸被老板赶出来的吗？”王萌一边往箱子里放瓶子，一边说，“外头吃点，下午继续？”
“总感觉你对摆摊这事还挺上瘾的，不过我们出去吃，留老板一人在家里啃泡面……”路明飞想了想下场，“那咱俩最近几天恐怕都回不去了。”
王萌赞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中午还吃包子怎么样？你先回去，我去前面买。”
“行，别买多了啊。”
王萌抱起箱子，准备走的时候，路明飞从里面拿了两瓶饮料：“我回去扫码。”
“说什么呢，喝呗。”王萌笑笑，往回走了。
路明飞拿着饮料去了前面包子铺。
老远就闻到白面和馅料的香气，包子铺大叔把面团摔得啪啪响，用以吸引来往顾客。
路明飞上前：“老板，来六个包子，三碗稀饭，打包点咸菜。”
“小路啊，今天胃口这么好？”包子老板笑得满脸褶。
路明飞也微笑：“得罪老板了，买点吃的赔罪。”
“吴老板可是好人，你小子不老实吧。”
“是是是。”路明飞随意应着，将饮料放在案板上，“给后面两位兄弟的，蹲一上午了，辛苦。”
包子老板一挑眉，收起和善的笑容：“小子还挺会做事的啊。”
“哪里哪里。”
“哥几个也是拿钱办事，别有意见。”
“理解理解，打工人嘛，大家都一样。”路明飞摆摆手，帮包子老板撑塑料袋，“看我一上午不务正业也挺不容易的。”
“行了，我们心里有数，走吧。”老板把粥递给路明飞，嘴上开始赶人。
路明飞拿上吃食回了吴山居。
包子铺老板看人走远后，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潘爷，被发现了，估计从一开始就没瞒住。”
电话那头沉默半响，才慢慢道：“还是继续盯着吧，我不放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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