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杭一身干净的运动装，不疾不徐地行走在古香古色充满烟火气息的巷子里，石砖路不规则的起伏随着楚子杭精密如机械的步伐静静传至心底，车轮压过、行人奔跑、商贩叫卖，街道沉默地接受一切，百年不变。
满面笑容的行人拿着各色吃食从他身边路过，与同伴说说笑笑，反倒是一身冷酷的楚子杭有些格格不入。
街边摊着煎饼的大娘热情地招呼楚子杭来一套试试，说给加两个蛋。
楚子杭想了想，抬腿走了过去。
“不要辣，谢谢。”楚子杭看了一眼餐车上摞得小山似的各色原料，散发着诱人却不健康的香气。
这原本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楚子杭食谱上的东西，但他突然想起某个学期，路明飞和芬格尔为了赚取生活费，曾在学校路支过这种中国小吃的摊子。
但因为道具不全，技术全无，路明飞无奈的将所有东西切碎，把煎饼果子做成了老干妈沙拉，用餐盒装起来卖，索性学院也没多少人知道煎饼果子应该长啥样，但几样简单的食材搭配加上老干妈加持，怎么样都不难吃，确实挺受欢迎的。
晚上，路明飞用平底锅摊饼的手艺已经进步了很多，从图书馆自习回来的楚子杭有幸分到了最后一份，支离破碎的面饼费劲地抱着生菜土豆丝和香肠，老干妈已经挥霍完了。
路明飞在路灯下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不要钱了，今天赚得起码回本，就给师兄尝尝老家特色菜的味道。
在老家也没吃过路边摊的楚子杭默默接过。
就这样，三个人一人抱着一盒残破的煎饼果子，吹着徐徐晚风，在路边慢慢吃完，然后收拾东西回宿舍。
结果第二天论坛CP帖头条就是“狮心会会长与学院s级深夜幽会，共享美食”，配图里蹲在远处的某败狗被批成一坨不明物。
芬格尔靠着这条新闻，赚得比摆摊多。
“小伙子，加肠还是加鸡柳啊？”大娘将面糊倒在炙热的锅面上，熟练地用木蜻蜓摊平，眨眼间薄而均匀的面饼就熟透了。
“加肠。”楚子杭看了眼食材，选了自己熟知的。
“出来旅游的吧，我一看你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吃饱了好有劲逛，阿姨给你多放点料。”大娘喜气洋洋地抓了一大把土豆丝盖在上面，将煎饼卷好递给楚子杭。
楚子杭接过，淡淡笑着：“谢谢，很好看。”
提着装着煎饼果子的塑料袋，楚子杭按照手上便签指示的地方，来到一处三进四合院门口。
叩响门环，半天无人应答。
楚子杭微微皱眉，应该是有人的吧，刚刚还听到里面有人在笑。
再次叩响大门，依旧无人应答。
楚子杭静静地站在门口，好像和屋里人杠上了。
除了地址，校长没有给他这位导师的任何联系方式，楚子杭难得踌躇，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看起来对方是个非常谨慎的人，有什么特殊的见面方式也不好说。
屋里。
原本吃瓜吃得上头的黑瞎子听到扣门声，同道上约定的暗号完全不同，不由得泛起嘀咕，查水表？问路？
算了不管了，假装家里没人吧。
黑瞎子收敛了笑声，看了眼正在擦刀的张启灵，嗯，本来就是个哑巴。
扣扣扣。
第二声扣门声响起的时候，张启灵停下擦刀的手，抬眼看了黑瞎子。
“看黑爷我干嘛？我最近没约人啊。”黑瞎子也皱着眉，“不能是条子吧……”
门外，楚子杭敲响第三下，如果这次还没人应……
翻进去看看？
门里，黑瞎子和张启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决定让甚少出现在人前的哑巴张去开门。
楚子杭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退一步，等待来人开门。
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楚子杭和张启灵四目相对，都有些怔愣，场面颇有些尴尬。
任谁都没想到这还是熟人局。
嗨，你真的没死啊。这种话说出来大概要么被打死，要么被拒之门外。
“张……老师，你好？”楚子杭率先开口，试探地问了一句。
“……？”张启灵很疑惑，为什么这个年轻人到现在还在维持人设，“我不是。”
说罢就要关上门，很不想同面前的青年打交道。楚子杭迅速伸手抵在门上，起伏的漆皮和木刺扎得掌心微疼。
“等等！”
“我说你们玩什么呢？”黑瞎子懒洋洋地走出来，既没有等到张启灵回来，也没听到打斗声，不会真的有人在跟社交十级废物问路吧。
楚子杭见又来一人，礼貌颔首：“你好，我来拜访这家的主人。”
黑瞎子眯眼认真端详着门口学生，吓得一口气没上来，他好像就是那个凭一己之力差点把昂热掀下台的问题儿童中的问题儿童诶，暴力执法的代名词，不是很想认识……
“我不是这家的主人，我租来的，找错人了哈哈，今天我们就搬走了，你说这多巧。”
张启灵和楚子杭沉默地看着胡言乱语的黑瞎子，等待他恢复神智。
“进来说吧……”黑瞎子认命地叹了口气，敞开大门，“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多不好意思，哦，煎饼果子啊……”
进屋后，黑瞎子坐在主位，不紧不慢地咀嚼着楚子杭带来的煎饼果子，放这么多料，我就说那大娘是个大sai迷，看脸下菜，从来没给黑爷放这么多料过。
“我说，二位大爷，说句话呗。”黑瞎子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
楚子杭将昂热手写的便签递上去：“黑老师对吗，我以为那不是您的真名，我是本校专员楚子杭，校长请您担任活动技术顾问。”
“黑瞎子就行，听说过你，这点小事还派你来通知，小秘书诺玛呢？”黑瞎子实在是吃不下了，把煎饼果子放在一边，“昂热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住海边啊，管这么宽。”
“校长知道您不喜欢诺玛，这是一次合作，他有话要我带给您。”楚子杭清清嗓子，低沉模仿昂热的嗓音，“我们的目标一致，我只为将那些东西送下地狱，烦请老朋友多多照顾一下我的学生。”
精致的便签在黑瞎子指缝间翩飞，许久，他才叹了口气：“一旦想到这么多年我们在与什么为敌，我总是毛骨悚然，能得到你们的认可，我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卡塞尔介入，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这说明对手不是凡人可以匹敌的存在，像他们这些连黄金瞳都无法直视都小人物，要么继续在命运里被安排，要么在战场上被当成炮灰，比真相更残酷的是，知道真相却无可奈何。
生平真是恨透了无能为力这四个字。
凭什么。
煎饼果子被黑瞎子捏得微微变形，粉色的肉肠从袋子里滑出。
“你已经下过一次墓了对吗？”黑瞎子转头看向张启灵，“金眼睛的就是他？”
张启灵点点头，不多言语。
黑瞎子伸出手，爽快道：“活我接了，照顾小孩是吧，钱记得给，不过小孩不听话丢了命，黑爷可不负责。”
楚子杭也起身，握住黑瞎子伸过来的手：“日后请多关照。”
说着，楚子杭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这是您的工资，定期到账，校长说金额不会让您失望。”
“那勉强负责一下收尸吧。”黑瞎子眉开眼笑地接过。
话已经带到，楚子杭准备离开的时候，张启灵突然开口。
“我能再看看你的眼睛吗？”
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楚子航，稳如泰山。
楚子杭怔愣，混血种是异类，而他更是异类中的异类，即使在本校也甚少有人敢对视这不灭的黄金瞳。
本想摇头的楚子杭却听到黑瞎子在旁边说：“带孩子这活得算他一份，给他看看吧。”
楚子杭点头，摘下美瞳，冷厉的竖瞳迸发出炽烈的黄金，在这座古老的宅院里安静地燃烧。
黑瞎子依旧稳坐主位，握着扶手的手渐渐收紧，随时可以暴起，将椅子砸过去。
张启灵缓缓抬头，直视着面前蔑视一切的君王。
王与王的相见，谈何胆怯。
吴山居里
王萌蹲坐在门槛上，用筷子残忍的将一只小笼包淹死在胡辣汤里，洁白松软浸润着牛肉汁的面皮沾染着满满的汤汁，碧绿的葱花随着搅动在汤里沉浮，捞上来狠狠一大口，胡椒的麻辣、馅料的弹牙、牛肉的鲜嫩，在口腔里像是爆炸盒子，浓郁的香味层层叠叠，惊喜不断。
胡辣汤确实正宗，捧着热气腾腾的外卖盒子，浑身毛孔都打开了，连带着王萌都热气腾腾。
好评，必须好评。
王萌吞下最后一个小笼包，把一次性筷子丢进垃圾桶，吸溜着胡辣汤，抬眼看着左右两边焦头烂额的两人下饭。
左边沙发上，无邪捏着蛇眉铜鱼冥思苦想，右边椅子上，路明飞盯着电脑屏幕要死不活。
彼此间的长吁短叹交织成世间最衰的交响乐，如果有个带墨镜的在旁边拉个二胡，想必能靠路人的同情心赚个盆满钵满。
“唉……”
“啊……”
王萌听得只想翻白眼。
要不是路明飞把外卖让给他，他早就把路明飞踢出去，然后自己玩扫雷了。
笑死，根本不敢动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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