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16日，这天的卡塞尔学校论坛异常热闹，原因也显而易见，朴实无华的红底白字横幅被置顶在首页。
“热烈庆祝卡塞尔学院中国分部成立！”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把正在喝水的路明飞呛得直咳嗽，入乡随俗属实让新闻部玩明白了。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而此时的芬格尔正被一群小弟围在中间，享受各种“中国通”之类彩虹屁。
路明飞随手扯了张纸巾擦嘴，兴致盎然地往下翻，毕竟是自己老家，这还有点荣辱与共了。
【守夜人】：“这就是文化入侵吗？感觉确实比之前花里胡哨的展板更有冲击力。”
【被毛子暴打的北极熊】：“还请楼上不要拉踩前辈们的努力。”
【剑桥折刀】：“中华民族的务实精神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守夜人】：“是啊是啊，横幅记得邮回来，以后其他分部成立，我们直接把地名贴上去，又省好大一笔经费。”
【剑桥折刀】：“省得还不够付跨国邮费，真要省钱还不如砍掉钟楼的啤酒供应。”
【狄克维多】：“中国分部是一个高档小区吗？”
为了行动方便，学院在世界各地成立了各种各样的组织，包括但不限于：政党、环保组织、动物协会、企业公司、学校……
中国地区作为重点关注对象，居然只有一个小区作为据点，学院什么时候还做了房地产开发？是不是有点太寒碜了？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这题我会！中华文化之复杂不是我等能轻易渗透的，之前参与打入华夏官场的计划的人，要么通不过考试，要么在酒桌上喝到胃穿孔。”
路明飞默默捂脸，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参加过高考的孩子都知道中华考试什么德行，更何况中国人对考编一直有莫名的执念，如今看来连混血种也遭不住事业编的毒打。
【家里有猫】：“说起来，之前是不是准备在中国北京建立分部来着，被民间组织举报传销，当时的负责人被一锅端了，审了三天，那个组织叫什么什么群众……”
【猛踹瘸子那条好腿】：“朝阳群众！据说中国到处都是这种组织，人民警察，民心所向啊。”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不明觉厉，中华凝聚力真是坚强如铁啊……”
路明飞乐了，觉得这个瘸子真是个妙人，以一己之力，带偏全校对中华大地的印象。
【守夜人】：“何止，那片土地上莫名其妙的规则太多了，到处是地头蛇，我们好不容易才在福建扎稳脚跟。”
也就是说，其他地方的地头蛇你们都得罪遍了？
【村雨】：“学院有接触过一个叫九门的组织吗？”
路明飞猛得坐直了，卧槽，师兄？这个点他早该睡了才对。
【炎之龙斩者】：“那个从事文物交流买卖活动的中国商业协会？他们挺有原则的，好东西从来不卖外国人。”
路明飞心道，那是，中华民族有中华民族的风骨。
【炎之龙斩者】：“但是架不住学院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来人，把风骨蛀虫拖出去枪毙！
【守夜人】：“好像是接触过，非常难搞。”
哦呼，这么说就是得罪过了，路明飞挑眉。
楚子杭再没有发消息，大家在论坛里七嘴八舌讨论在中国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的离谱事，话题很快被刷过去了，眼见楼越来越歪，路明飞也没兴趣再看下去，关了电脑准备睡觉。
“叮！”
一条短信提示音撕破黑暗，路明飞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摸手机，心想这是哪个这么没有公德心，半夜发消息。
“明天上午九点，校长室见。——昂热”
翌日，校长办公室。
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已经摆好了茶具，西装革履的老人慢悠悠地斟茶，水汽氤氲，和窗外婆娑的树影交相辉映，一时间，还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滋味。
如果忽略旁边瘫在沙发上不修边幅的啤酒肚牛仔大叔的话，画面确实很唯美。
“很准时，我亲爱的学生们。”
昂热放下茶壶，微笑着走到门口迎接刚刚到来的路明飞、楚子杭和芬格尔，只是经过副校长的时候，不忘踩上一脚。
“哦，久违的集合，我觉得啤酒烤串更适合我们的相聚。”芬格尔笑嘻嘻地搓着手，自从日本归来，校长特批他毕业后，这条败狗就无所畏惧了。
“不亏是我亲传弟子，深得我心啊。”
沙发上的副校长扬了扬手里的啤酒瓶，看向昂热，似乎真的在等烤串上桌。
“我将就将就，热茶点心挺好的。”路明飞已经将爪子伸向桌上精致的糕点，昨晚没吃多少东西，早晨没吃是为了省点钱蹭校长的午饭，他现在快饿扁了。
唯一还算正常楚子杭，自己找了地方落座，乖巧地等待校长发话。
昂热看着一屋子活宝，无奈地叹了口气，作为一齐面对过那场日本浩劫的幸存者，昂热早就将他们看做了战友，本来做好了生离死别的准备，没想到大家还能这样聚在一起，悠闲地享受茶会，有一瞬间昂热真的有考虑过是不是举办烧烤会更好一点，创造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但在看到路明飞狂炫点心被噎到猛捶胸口，楚子杭面无表情地给师弟递茶顺背，芬格尔已经和副校长吹瓶畅饮的地狱绘图之后，昂热嘴角直抽抽。
到底是自己老了，这么容易感春伤秋，这群神经病最不差的就是美好回忆。
哪怕是被当做拉磨的驴，他们眼中也只会流露出看到胡萝卜的快乐。
待众人吃饱喝足，寒暄过后，校长室的会议终于步入正轨。
昂热敲了敲桌子，正色道：“我一直在想，中原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不是说龙王安静，而是人安静。”
“欧洲有加图索，日本有蛇岐八家，您的意思是，中原也一定有没有露出水面的家族？”楚子杭瞬间理解了校长的意思。
“根据我们的调查，古中原有一个张姓家族，暗中操控华夏几千年，与之对立的是汪家。”昂热将一沓资料放在桌上，示意大家来看。
“这两个家族明争暗斗很多年，但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长生。”
而这世间已知的，唯一能长生的生物，只有龙族。
“张家的人确实都很长寿，他们有些族人就在美国生活，我们派人接触过。”副校长又撬开一瓶啤酒，慢悠悠道，“不过任这个张家过去怎么只手遮天，现在都已经落寞了。”
“有意思的是，他们甚至不是混血种，但还是能和B级专员打得有来有回。”
昂热在手机上划了划，招呼诺玛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一段视频。
这是一段美国街头的监控录像，不太清晰，但依稀能认出来是一位行动专员在跟踪一名中国女性，而且很明显这位专员被遛了，这位身材高挑的女性反侦查能力非常强，她将专员引到了人际稀少的地方，一番交谈过后，耐心被耗尽，一个猛冲想要放倒专员，专员废了番功夫才得以脱身。
“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啊。”芬格尔摸着下巴啧啧地叹息到。
“确实，我们的校友自身实力还需加强啊。”如今接受过尼伯龙根计划的路大佬说话那是相当硬气。
“不，我是说继当牛郎之后，我们现在要沦落到成为尾随小姑娘的痴汉。”
“小姑娘？这名女性的年纪起码六十岁往上。”昂热自觉忽略二人没有营养的烂话。
“四十年前她第一次来到美国办理的签证，虽然这期间她换过很多身份，但当初的那张签证同她现在的长相一模一样。”
路明飞立刻低头翻找资料，找到唯一一张女性资料的那一页之后，惊叹道：“天山童姥！”
“张海杏？”楚子杭也探身来看，“她来自那个古老的家族。”
楚子杭早就做过功课，他对自己毕业之后会在中国担任专员的事接受良好，本着专业的行事风格，他对中华现存的古老家族和有特殊就业方向的组织都做过一些研究，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是长沙老九门。
“中国长沙有个民间组织，老九门，其中排名第一的就是张家，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九门张家家主张启山，在民国时期从东北来到长沙，应该是分支吧。”
昂热皱了皱眉，中原这些盘根错节的家族、地头蛇搅和在一起，加上民间添油加醋的传闻，能查到的信息错综复杂，真假难辨，为什么还有资料说这位张启山能搬山填海？
楚子杭明白，自己能查到的事，校长一定早就了解了，有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弄明白的，可能当事人自己都已经糊涂了，如今的讨论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他静静地等待长官下达命令，不管前路是什么，斩杀即可。
“如今当下的目标是查清楚张、汪两家都在找的东西，如果和龙有关，那我们就不得不插手了。”
“说了这么多，校长你还没说过汪家是什么样的存在。”路明飞翻着资料，发现其中对汪家的描述少之又少。
昂热沉声道：“没有……我们几乎查不到任何有关这个家族的特别信息。”
众人沉默。
要知道学院王牌人工智能管家诺玛的计算能力堪称恐怖，她能通过路明飞每天的饮食消费判断这小子心情几何，而这样的计算机竟然算不出一个庞大的家族？
要么就是这个汪家名存实亡，要么……他们有一台同样的计算机。能对抗诺玛的存在，其背后势力会不会能和卡塞尔有一拼，往更坏处想，在中原也许同样存在着一个密党，只不过，他们奉龙族为神。
“先去接触现存的九门吧，他们最近已经开始有动作了，借这条线引出大鱼，芬格尔动身去北京同凯撒汇合，楚子杭和路明飞去杭州。”昂热将整理好的任务手册递给众人，“万事小心，请将它们一切苏醒的希望扼杀在摇篮里，这期间中国分部会全力支援你们。”
“Yes sir！”三人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军礼，退出办公室。
副校长听着众人远去的步伐，确认他们真走远之后，转头对昂热说：“你当年都在那地方吃了大亏，你真放心让四个孩子去对抗那些人精家族？他们哪有城府算计来算计去？”
“我们这些老东西做不到的事，不代表他们做不到，时代变了，你得相信下一代啊。”昂热喝了口茶，幽幽地说道。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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