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都是叫花鸡的喷香味。四下围观的村民都伸长了脖子，眼见楚卫二人吃，口水几乎流下。
薛四月干笑一声，十分无奈道：“大家要是想吃的话，刚刚怎么不说明？”顿了顿，见四下的人确实很馋，四月一拍手掌，“好，现在在统计一下，有谁想要吃？”
楚卫见响应者众，冷冷的添了一句：“鸡的成本十钱，烹饪过程中的人力十钱，一共二十钱，谁若吃，先把银钱交上。”
薛四月嘴角微抽，贴过身去，暗暗地戳了戳楚卫的侧腰：“不是，楚公子怎么会在意起了这点银钱了？”
“不在乎。”楚卫摇头，紧接着又朝小黑摆了摆手，轻声道，“记录下银钱与交钱村民，之后去取鸡。”
小黑点头，顺势推了巧儿一下。后者立刻会意，笑吟吟地上前，为她家主子和四月扇着风，对四月道，“薛四公子，您问的没错，我家主子十分有钱，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子银钱，只是您烹饪这么多吃食一定好累，主子不想让你累。”
楚卫的眉微微皱紧，背过身去。薛四月心下一暖，也觉这一日屡屡叨扰楚卫，心下实在不安稳，她低咳一声，稍稍侧过脸去去瞧楚卫，不觉一怔。
但见对方微红着一张脸，薛四月讪讪地笑了笑，心道这个楚卫怎么越来越腼腆了？巧儿不过是说了几句不轻不痒的话，怎么就扰得他这般了？
“薛四公子，鸡来了！”
薛四月点点头，因着这次央求做叫花鸡的人多了起来，她便改变了做法，寻来两个铁，攒在一起后构成了一个铁架子。
“大家，这次我们直接烤叫花鸡，比起甫才的来外皮还要酥脆一点。”薛四月抿了抿唇，开始为那些裹好锡箔纸的鸡上裹泥巴。
“说起来这做法倒也无甚，很简单的。”薛四月蹭了蹭额上热汗，顺带上一点子泥巴，却笑得好憨厚，“这叫花鸡最重要的就是它表面上的这一层土。因着这层泥巴，你们什么调料都用不上加的。”
薛四月舔了舔干裂的唇，笑着向那些村民们展示做法，后者十分认真的学着做。天知道要是学会这等手艺，那以后定可以借着这手艺挣钱了。
然刚这样想，薛四月的一盆冷水就浇了下来：“这法子太简单，而且你们大家都在学，所以啊，你们要想借着这手艺发财的话，需要去其他村里弄才行。”
众人一下子失落。薛四月见状又忙安慰起来：“但是你们生财的路子是种地啊，只要地中的好，收成好，还怕没有收入？”
钱氏敲着烟杆，踮着小脚向四月这里探，闻声不屑道：“收入？要是种地能挣钱，我们早就成了百万富翁了！这些年，都被那些短寿命的混混压着，原本就一年泡在地里，可到了年关却被这群孙子敲竹杠，我……”
“这些我知道。”薛四月抿紧了唇，一面倒弄着鸡一面悄悄打量其余的村民，她知道他们都在等着她开价。
原本已经定好按照一旦米两吊钱的价格出售的，但因着楚卫的两句劝告，薛四月又摇摆起来。
“已经好了。”楚卫启唇，朝众人道，“刚刚付过钱的，通过小黑这里买卖。”
四下立刻熙攘起来。楚卫则趁机把薛四月扯到一边，轻声道：“你有无决定好？”
薛四月揪住额头前的几根碎发，面上有些愁闷，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还是不能要太过分，否则我岂不是和李混混他们一样了？”
“凡是做生意，都是低价买入高价卖出，可你非反其道而行。这样，你根本就无法赚到钱。”楚卫引着她前行，走至李混混等人旁，继续劝，“而且，赚不到钱倒在其次，你许是会惹得一身腥。”
薛四月微怔，于此十分不解。明明是想要为村民做好事，怎么又会惹得一身腥？
“你的初心很好，但不现实。”楚卫拍了拍李混混的肩膀，沉声道，“你解释给她听。”
薛四月嘴角微抽，怎么眼下楚卫到和李混混关系这般好？他们啥时候……
“薛四。你别以为我们就真的是地痞无赖。”李混混虽是说着，然目光却一直落在四月手中的鸡腿上。四月干笑着递给他，等着听他的见解。
“实话跟你说，我生意做的很大，几乎县城四郊五县的村子都向我这里卖粮食。”李混混大口咬着鸡肉，重叹一口气道，“你觉得我收粮食收得不地道了，可你知不知道那些村民是怎么地道的？”
薛四月眉间紧蹙，越听越觉得不妥。原来这些村民曾经也做过很多不妥的事情，对于这个价格不是没有反抗过，弄得急了，他们还一起把李混混这生意摊砸了个稀烂，只是甫才问他们的时候他们没说。
“要不是我养了这些打手，你以为我每次来换粮食时能好好的回去？”
薛四月心下不服，仍替那群村民说话：“若不是你收粮食的价格太低，他们哪里会生气？”
“你是不知道啊，有句话说得好：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定一旦米一吊钱，他们不愿意。我定一旦两吊钱，他们照样不乐意。”
楚卫点点头，帮腔道：“他们都希望用最少的粮食换到最多的钱。可他们中的粮食在县里连半吊钱都卖不出。”
薛四月使劲地揪着头发，心绪难宁。原来是想做好事，可 眼下看来这好事当真难做。
“现在想想当初，我他娘的对他们还是太好了。”李混混咬着鸡腿，狠狠地瞪了吃鸡的钱氏一眼，“当初那老婆子差点把我的眼打瞎，只为多要半吊钱。你说说他们还有没有良心？”
薛四月理解李混混的苦。虽然是赚到钱了，但他也帮着村民赚到钱了。可这些村民每次见到他还是像见到扫把星一样，避之唯恐不及。
薛四月把手中的鸡都给了李混混，转眼坐在车辇上，沉思起来。不觉自问：如此看来，此事做与不做都是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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