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说媒
少旺妈收工回来拌好米糠去鸡窝喂鸡,她敲着木盆“咚咚咚咚”的把鸡群引回来。鸡群争先恐后的跑回来了,那只老母鸡跑得最快,好像是英勇冲锋的武士。少旺妈最喜欢这只老母鸡,这只老母鸡喜产蛋,爱抱窝,孵出的鸡仔个个精神抖擞。少旺妈边看心里边乐,她走近鸡窝想数一下鸡蛋。发现窝里空空如也,一下子慌了神。大声朝里屋嚎叫道:“旺他爸,不得了了,家里来了黄鼠狼了,快来啊。”妇人了家不淡定,遇事大呼小叫。
少旺爸扛着个长长的烟杆驼着背从里屋走出来,满脸不高兴的说道:“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少旺爸的背很驼,走起路来屁股都快高过头了。常年的操劳和生活重担把他压得直不起身来。
少旺妈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把少旺爸拉到鸡窝前,快哭出声来的说:“黄鼠狼偷鸡蛋了,你看我攒了半个月的鸡蛋,全被吃光了,壳都不留下一片,哎呦呦,哎呦呦……。”她边说用手拍打着大腿,一副倾家荡产的样子。
少旺爸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下鸡窝,鸡窝的稻草都没有凌乱,他知道不是黄鼠狼偷的。只听过黄鼠狼偷鸡,哪有黄鼠狼偷蛋啊。少旺爸虽然背驼,却是远近闻名的好猎手,他能在山的这一边看对面山的莽草有什么变化,就知道是不是有竹鼠在吃莽根。他能在荒草中找出穿山甲的足迹,然后跟踪过几个山头找到它的洞穴。他站起来骂道:“嚷嚷什么啊,是贼偷的。”
一听说是贼,少旺妈更加慌了神了。她哭喊着:“我的钱啊,我攒了几年的私房钱啊!”边喊边想进房间查看。她这些年攒了两百多块私房钱,用一块手帕包着塞在枕头底下,一直都舍不得用。要是被偷去了她也不想活了。
少旺爸一把拽住她,说道:“看什么看啊,不用去看。偷钱的贼会要你的鸡蛋吗?偷蛋的贼也不会头你的钱。”
她挣脱了少旺爸的手,她可不信贼不偷钱,她要亲眼看了才放心。来到房间,翻开了枕头,那条手帕依然听话的躺在哪里。少旺妈手哆嗦的翻开手帕,一张张折叠的大团结分文不少。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想起那十几个鸡蛋,她又伤心了起来。她走到院门口,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骂起街来:“皇天哦,世道变咯,孵小鸡的鸡蛋都有人偷咯……。”
骂街声很快就吸引了村民们围观,大家纷纷议论是谁这么饿死,鸡蛋都偷来吃。不只是谁说了一句:“是不是村头的猴三干的啊,他游手好闲专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有人答道:“我看就是他,不然谁有这么大胆呢?”于是大家得出了结论:这事十有**是猴三干的。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全村。
少旺干活回家,看到家门口人头攒动。急忙挤了进去,只见母亲坐在地上蹬着腿撒泼。听着旁边人的议论,他明白了怎么一回事。赶忙拉起母亲回到家里,他觉得母亲这样子太丢人现眼了。
晚上,少旺把哥哥少强和嫂子桂琴请来家里吃饭。哥嫂和他们分家了,哥哥少强比少旺大十岁,那个年代生孩子就是女人的职责,而且生多了还有奖励。说什么儿多母苦,生一个孩子奖励十斤黄豆。少旺妈也就一口气生了五个,可最后长大成人的也只有少强和少旺。
他妈把他爸装得的一只竹鼠炖了,满满一大锅正冒着热泡。
吃得也差不多七七八八了,少旺妈开实话,她对桂琴说:“旺他嫂子,你看啊旺也二十出头了,还没得那个妹仔来处处,你看是不是帮忙给说一个?”
桂琴咯咯笑道:“好啊,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谁叫我是他嫂子呢。”说完又转向少旺:“旺啊,有没有看上那家姑娘啊?”
少旺支支吾吾憋红着脸,许久才蹦出几个字:“问,问……妈,她知道。”原来少旺早就和母亲说了,他喜欢村里的妹仔巧英,母亲才又叫桂琴来帮说媒的。
少旺妈见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夺过他的话说:“就是巧芬的妹子巧英。”
桂琴心直口快:“巧英啊,那妹子这么俊俏,不知人家看上你没呢。”少旺都不到一米六,而人家巧英一米七二。桂琴心里想这实在是不般配,这少旺心里想想就可以了还让我去说媒。也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可他是自己的小叔子,也只好这么说了。
“你就帮去问问啊。”少旺心急,脱口而出。
少旺妈也说:“是啊,这妹子家里穷兴许她能同意呢?”巧英家是村里最穷的人家了,而少旺家虽说算不上富裕,但日子也还过得去。
听了她这样说,桂琴心里想想似乎也有一些道理。自己当初不也嫁给了矮小的少强了吗,而且他家也没有多少钱来着啊。于是她说:“好吧,嫂子给你去说说,你自己也要努力哦。”
少旺满心欢喜,桂琴都快吃饱了他还使劲往她碗里夹菜,把身边的父亲看得是浑身不舒服。养他这么大还没给自己夹过菜,现在只不过是叫这嫂子去帮说媒,八字都还没一撇就这么殷勤。少强可就不管这么多了,一整晚都没说几句话,弟弟的事仿佛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想着吃饱快点去猴三家耍钱,去把那个偷他妈家鸡蛋的猴三赢个遍。这几天他运气好,他有这个信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要躲着老婆桂琴。桂琴这婆娘现在像吃了疯子药一般,天一黑就拉他进房干那事。天天如此,把他弄得苦不堪言,只有躲着她,等她睡着了才悄悄的溜回来。
这天傍晚桂琴提着个猪前脚笑盈盈的来到巧英家,两个小孩子在院里玩泥巴。他们是巧英她姐巧芬的两儿子,看见桂琴提着这么大的一只猪脚来,眼睁睁的盯着直吞口水。
桂琴冲着两孩子问道:“你爸妈回来了吗?”
大一点的孩子答道:“干活还没回来呢,我小姨在家。”他说着话眼睛就没离开过那猪脚,他好像已经看见了这只猪脚被煮得烂烂的,香喷喷的端上了饭桌。
小一点的孩子天真的问道:“婶婶,这只猪脚是拿来给我们的吗?”
桂琴笑眯眯的摸着他的头,说道:“是啊,今晚就把它炖来吃咯。”
小孩一把抢过猪脚,高兴的说:“那我帮那进去吧!”
桂琴哈哈大笑,走进了屋里。屋里巧英正在剁猪菜,她刚才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知道桂琴是来给她说媒的来了。住她家隔壁的好姐妹丽萍家就隔三差五的有人提着猪脚来说媒,这一带农村的风俗是说媒的第一次去女方家要提一个猪脚来。意思是脚脚先来探探路,看看女方的意思。女方呢如果是不同意,就会在几天后交给媒人一根挂有几张青菜的竹子,意思是你家拿来的菜我们已经吃了,但是两个男女之间的心就像是竹子一样不通,这事也就算是黄了。如果是同意的话就会给媒人一把菜种或者是豆种。其含义是父母基本同意,让两个年轻人相处相处,但愿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巧英一见到桂琴,小脸马上微红。底下了头,招呼都不敢打。桂琴知道巧英害羞,自己拿过凳子坐下来和她拉起家常来。她问道:“巧英啊,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巧英轻声的答:“嗯,刚满二十。”
桂琴:“没处有对象吧?”
巧英的脸更加红:“没。”
桂琴:“呵呵,那该处一个了,你都大姑娘了。”
巧英羞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如迷失的小鹿蹦蹦乱跳。不知桂琴给她说的是那家的小子,长得高不高,家里条件怎样。巧英家生活一直很清苦,父亲一人独自把他姐妹两拉扯大。好不容易给姐姐巧芬招了个外村的老公(上门女婿),父亲就又中风瘫痪在床了。还好姐夫忠厚老实,接过父亲的重担,撑起了这个家。苦日子过怕了,巧英在十五六岁时就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嫁个有钱人。
桂琴见巧英不说话,又问道:“我给你介绍一个好吗?”
巧英挤出像蚊子一般的声音:“由我姐做主,等她回来你问她好了。”
巧英的话一出,桂琴就猜出了少女那既想又怕的心理来了。她心理暗自觉得少旺这事有点希望了。
这时巧芬和老公陈明一前一后,扛着柴火干活回来了。山里人勤快,不管去多远的地方干活,也不管有多累。回来时总要顺便扛一根柴火,人到家柴火也到家了。
桂琴连忙上去打招呼:“芬啊,干什么活啊?”
巧芬脸蛋被晒得通红,她丢下柴火,抬起袖子擦拭着脸上的热汗。柔声说:“扯草啊,这时节还不是天天扯草。”
两人闲扯了好一阵子,巧芬和陈明也渐渐明白了桂琴的来意。陈明连忙去把猪脚烧毛刮蹄,两个小孩子进跟着陈明观看。准确的说是跟着猪脚,因为没有猪脚的话,他们宁愿玩泥巴也不会看父亲干活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猪脚还没有下锅,就各自号定你吃哪里我吃哪里了。陈明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就就把猪脚弄干净砍好下锅炖了。
吃饭时巧英把头低低的,像等待宣判一样,等桂琴说给她介绍的人是谁。可是桂琴却好像忘记了今晚来的目的,一直和巧芬陈明拉扯家常。直到酒足饭饱了,大家移到院子里乘凉了。巧英在厨房里洗刷碗筷。桂琴才在外面不紧不慢的和陈明夫妇说:“我家小叔子少旺觉得你家巧英人不错。”
巧英在里面一听是少旺这家伙,心里拔凉拔凉。一想到少旺那身高还不到一米六,且瘦小。最恶心的他的下巴上长了一颗痣,长痣不要紧,痣上还留了几根长毛。巧英都想把刚才吃的猪脚吐出来了,她洗碗的手都在颤抖。
这时外面的巧芬则是客气的说:“哦,是你家啊旺啊,他怎么看上我们这么穷的人家呢?”
巧英已经不愿听下去了,她真想冲出去把桂琴赶走,出于礼貌她还是忍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说话的声音没有了。巧英估计桂琴是走了,才愤愤的走了出来。她拉着巧芬的手说:“姐,你明天就砍根竹子丢给死桂琴,我才不要和那个少旺处对象呢,看见就恶心。”
巧芬温和笑道:“怎么,看不上人家啊?人不是看外表的。”
巧英急着直跺脚,她恼羞的说:“哎呀姐,不说外表你看那人的心眼,全村就数他兄弟两最小气最抠门最无赖最最最最最不是男人了。”她把能想到最不好的词全都用上了。
巧芬被巧英的话逗乐了,她也觉得少旺和巧英确实不般配。于是笑呵呵的安慰妹妹:“好好好,我砍竹子给桂琴拿回去。不过要过几天哦,总要给人家一点面子吧,不能按你说的明天就砍。”
虽然巧芬答应了砍竹子给桂琴了,巧英还是气得“哼哼”的跑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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