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阿玛对不住你……”
“胤禛,大清的江山交给你了,皇阿玛和一众老祖宗会在下面看着,你不要做对不起百姓的事……”
“胤禛,皇阿玛还记得你在表妹宫中的模样,小小怯怯的……”
“胤禛,你恨不恨皇阿玛?”
……
一声声,一句句,缓缓流淌于胤禛心间。
悲戚涌上,他不能言语,只将康熙一双苍老的手握得很紧。
康熙用极尽慈爱的视线静静看着胤禛,见他难过还温声安慰:“你过得苦,从小被逼着成长,皇阿玛对不起你。”
胤禛哽咽着唤他:“皇阿玛。”
岁月流逝从不顾及谁的脸面,纵使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也不得不顺着时光的安排出生、成长、渐渐临近死亡。
康熙缓缓握住胤禛的手,浑浊的双眼即将被灰白蒙上。
他颇有些吃力道:“去叫你兄弟们进来吧,朕嘱咐他们最后一次。”
胤禛忍着哀痛起身,压下眼底的泪意,把五阿哥几个叫进来。
“老五,老十、老十三、老十四……”
康熙一一点名。
“你们今后切记不可违抗老四,不可做大逆不道的事,不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十四阿哥哭得不能自已,垂着头的鼻尖上大颗大颗泪往下滴,宽厚的肩膀颤抖不已。
康熙无奈又慈爱地看着他,费力地抬了下手,轻声道:“十四,到皇阿玛身边来。”
“是。”十四阿哥哽咽着起身,跪到床边紧紧抓住康熙的手,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盯着康熙,像个孩子般含着万般不舍道,“皇阿玛,我舍不得您……”
“傻孩子。”康熙喘了口气,又看了看站在十四阿哥身后的胤禛,对十四阿哥交代道,“皇阿玛和你额娘对你四哥都不好,他受了很多苦,十四啊,今后皇阿玛不在了,你替皇阿玛多照顾点你四哥,多帮帮他。”
十四阿哥泪流满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不忘点头承诺:“十四一定会记住皇阿玛说的话,一定尽心尽力帮助四哥,守护好咱们大清的江山。”
康熙欣慰地点头,随后又和五阿哥等人说了几句,才让叫德妃几人进来。
之后说了什么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云蕖只知道德妃几个还没出来,康熙就去了。
一时间,巨大的悲伤笼罩在皇宫里,使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灰败下来。
胤禛既要操劳康熙的葬礼,又要分心在朝堂上的政事上,忙得晕头转向只好让弘晖去帮忙。
服丧期间,不能碰荤腥。
苏培盛望着绿油油的膳食和胤禛日渐消瘦的脸庞,心里爬了蚂蚁似的焦躁不安。
他伺候胤禛穿衣时,很清楚腰带松了一大圈。
再这么下去,胤禛铁定熬不住,但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他劝不住又不能不让胤禛尽孝。
胤禛最终还是倒下了。
养心殿里,苏培盛的尖叫划破长空:“皇上!快传太医——”
书桌上还摊开几份折子,胤禛不过是站起身想活动一下,竟然就站不稳向后倒了下去。
苏培盛眼红情急,忙垫在他背后,才免去后脑着地的危险。
劳累过度,才引致昏厥。
太医很是头疼,整个太医院上下给皇上看诊的人不少,谁都清楚其中病根,但又谁都劝不住。
“苏公公,我就给你把话直说了吧,皇上再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他爱惜自己的性命,只能让皇上面前的红人去叮嘱。
苏培盛眼睛都还是红的,捣蒜似的点头:“我会好好劝皇上的,李太医你们可得尽心尽力,皇上万万不能有事。”
“唉,定当尽力,只是苏公公也清楚,最好皇上自个儿爱惜着身子,否则再好的医术也无用。”
云蕖坐在胤禛床边,刚给他灌进去一碗药,此刻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培盛拉着太医说了好些话,才推开门悄声进去。
“皇后娘娘,太医说皇上不能劳神。”
云蕖昏沉的脑袋转动,说:“这几日有什么事就让大臣们商量着来,再不济还有太子坐镇,谁都别来扰了皇上。”
正巧苏培盛也是这个意思,满朝文武个个身怀绝技,皇上每年给他们发这么多俸禄,好吃好喝好住宅赏下去,合该他们为江山鞠躬尽瘁,也应该让皇上轻松些。
弘晖心间也阴沉沉一片,不比外面阴雨连绵的天气好多少。
先是敬重的皇玛法驾崩,再是亲近的阿玛病倒,一下接着一下重重叩击弘晖的心,让他闷痛不已。
弘昀几个有点六神无主,弘历惆怅地看着养心殿紧闭的门,含着伤心问弘晖:“阿玛会好的,大哥你说是不是?”
“会好起来的。”弘晖尽量挺直肩背,阿玛病了,他就该承担起责任,“你们好生读书,早日为阿玛分忧。”
弘昀抿唇站在弘晖身后,重重点了下头。
苏培盛一出来就瞧见外面几个小主子,他担忧又关心地上前,“太子爷,几位阿哥,二格格,皇上还没醒来,皇后娘娘在守着,你们进去瞧瞧皇上吧,最近天凉,也好早日回去歇息,不要受了寒。”
弘晖颔首谢过苏培盛,领着弟弟妹妹进去。
行礼过后,他握住云蕖的手,望着额娘满是忧愁的眉眼,弘晖低声道:“额娘,换我在阿玛这里守着,您先去歇息一下。”
云蕖没应声,她有气无力地抿出个笑,看了看几个孩子:“我没事,你们来看看你们阿玛吧,看了之后尽早回去,我在这里守着就行。”
二格格心疼云蕖,也担心胤禛,她忍着没哭,懂事地把带的几块糕点递去云蕖手里,努力逗她开心:“皇额娘,你尝尝这个桂花糕好不好吃,这个桂花还是我带着宫女亲自去采的呢。”
云蕖摸摸她的脸,咬了一口,没尝到什么味道。她笑着夸:“二格格亲自采的桂花很香,皇额娘喜欢。”
二格格依偎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迟迟不醒的阿玛。
只待了片刻,云蕖就把他打发走了。
弘晖赶不走,陪在她身边。
母子俩也不特意说话,耐心地等着胤禛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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