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才说到一半，池玉菡便忍不住抬起头，愕然看着她。
“你不必跟娘说。”梅氏却掩住她的口：“你对自己的心说。”
池玉菡睁圆了眼睛，满是震惊。
“天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梅氏咳了一声，往身上披了披衣裳，轻轻推了推池玉菡。
池玉菡一脸愣愣地往回走，直到躺到床上，仍然两眼发直，脑中满是梅氏的话。
如果凤子烨不是王爷，如果他身上没有中毒，如果他仅仅是普通人家的一个小子，只不过生得好看了些，她会同意吗？
几乎是立刻，答案就蹦了出来——会！
他俊秀，他聪明，他细心，他体贴，他包容。虽然有些无赖和混帐，但都遮掩不住他的好。而且，他对她好！
池玉菡甚至觉得，就算他对她没有这么好，她恐怕也愿意的！
反之，如果是他不愿意，她恐怕会拧着他的耳朵，每天大耳刮子糊过去，教训他到同意为止！
想到这里，池玉菡只觉脸上烫得厉害，心中哀叫一声，扯起被子蒙住脸。
秦王府。
凤子烨出去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秋雁几个气得不行，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公子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池家小姐那样对他，他还要去找她？她会什么妖法？凭什么就叫公子见了她就跟丢了魂似的，不见她也跟没了主心骨似的？”
“她这么对公子，公子也不生气！公子是傻的吗？方才明明气得饭都不吃了，这会儿又跑出去找她！”秋雁背着手走来走去，气得眉头高高挑起：“最好是找她算帐！把她住的院子要回来！叫她无家可归！看她还嚣张什么？”
闫嬷嬷也被叫起来了，此刻坐在院子里，也是叹气连连。
幸亏她这辈子没孩子，否则，如果是她儿子如此不争气，她定要打断他的腿。
“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宁管家沉声说了一句，算是回应秋雁的话。
秋雁的脚步一顿，随即更是气咻咻，但也不吭声了。
这不过就是她们的怨气罢了。便是她也知道，凤子烨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不说他根本舍不得生池玉菡的气，便是他真的生气了，以他的善良心性，也做不出大晚上把人撵到街上去睡的。
“唉！”秋雁简直是气坏了，恨不得把凤子烨的脑子抠出来，在水里过一遍，把那些个有关池玉菡的东西都洗掉。
“公子回来了！”这时，一个下人指着院子门口叫道。
众人顿时抬头，果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股奇异的笑容，一会儿对对手指，一会儿摸摸脸，笑得跟三条街外那个整体被人骂的大傻子似的。
“公子？”几人都起身迎了过去。
凤子烨这时才看见他们似的，脚步立刻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从他们身旁走过：“哦？都没睡呢？天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他如此轻描淡写，把几人都气得不轻，合着他们在这等他，就是闲得没事做啊？
“公子，您是不是又去找池小姐了？”秋雁忍不住问道。
凤子烨的脸上热了热，想起戳过的那片软绵绵，又对起手指来，仰头看天：“昂。”
“您怎么就——您脸上这是怎么了？”秋雁说到一半，忽然发现凤子烨的一边脸上有些异样，忙凑近了看，只见五根指印十分分明地印在他的脸上，顿时瞪大眼睛：“她打的？”
“是不是姓池的女人打的？”秋雁气得头发都快炸了，连池小姐也不叫了：“她怎么能如此无耻？她那样对您，您去找她，她还打您？”
凤子烨捂了捂脸，瞪她一眼：“你懂什么？”
“怎么又成了我懂什么？”秋雁气得道，拉过一旁的闫嬷嬷：“嬷嬷，您瞧呀，公子都傻啦！那个女人打他耳光，他还说我不懂！”
闫嬷嬷见秋雁气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便拍了拍她的后背，一边为她顺气，一边问凤子烨：“公子，您这样无端端叫人打了，总得给我们个交代？是我们没照顾好您呢，还是没本事给您讨公道呢？”
凤子烨对手指的动作顿了顿，目光终于从天上收回来，却在对上闫嬷嬷严肃的脸庞时，连忙又偏了过去：“嗯……没，我自己撞树上了。”
闫嬷嬷的脸上一黑：“敢问公子，什么树生得枝丫如此细致，连开五叉？”
凤子烨被问得有些恼了：“哎呀，你们烦不烦，你们不困我还困了，我要睡觉了。”说着，抬脚就往里走。
这回被宁管家拉住了：“公子，您不交代个分明，我们是不会叫您睡的。”
凤子烨幼时便失去爹娘，可以说秦王府的这些个下人，便是他最亲近的人。况且他没什么架子，虽然四六不着了一点儿，到底也算是个好孩子，因此宁管家等人自觉担起被托孤的职责，在心里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样。
“就是，您得说出来！”见宁管家上手了，秋雁也跑过去，按住凤子烨的另一只手：“不交代不许睡。”
闫嬷嬷见状，也道：“外面夜寒露重，扶着公子到屋里去说。”
说是扶，其实就是押，宁管家和秋雁一边一个，押着凤子烨进了屋。
“真的什么也没有，就是撞树上了，那树桠就是很奇怪，你们若不信，明儿我带你们去瞧就知道了。”凤子烨叫道。
宁管家和闫嬷嬷都沉着脸：“公子，我们傻吗？”
“就是，公子当咱们傻吗？”秋雁脆声说道：“这样的鬼话，三岁小儿都不信，公子还是实话实说了吧！”
凤子烨还想抵赖，最终抵不过宁管家的火眼金睛，与闫嬷嬷的缜密细致，不得不招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觉得好奇，我就戳了一下，真的，就一下，我保证没干别的！”
闫嬷嬷黑了脸：“公子，姑娘家的那地方是能随意戳的吗？”
还一下？人家打他一巴掌真是便宜了，怎么没把他眼珠子抠出来呢？
宁管家也有些尴尬：“公子，是我们疏忽了，在这些地方对您的教导不足。从明天开始，便由老奴向您细细解说。”
就连秋雁都不向着他了，捂着胸口退到一边，红着脸道：“呸！活该！”
“我……”凤子烨的脸上也臊得通红，想要辩解，然而几人看着他的眼神，叫他臊的不行，又羞又囧，起身捂着脸跑了。跑走之前，又说一句：“明天菡儿来看我，你们别拦着不叫进。”
他还怕他们生池玉菡的气，不肯叫池玉菡进门。
闫嬷嬷等人本来是生气的，但听了凤子烨的解释，仔细一想，也觉得可以理解。抿了抿唇，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都老了，小孩子们的事，他们理解不了。
第二日一早，池玉菡果然来了。手里挎着一只篮子，登门而入。
“菡儿，你提的什么？”凤子烨好奇道。
秋雁站在一旁，也好奇地看过来。
她还生着池玉菡的气，一路上都没跟池玉菡说话，虽然也好奇池玉菡带了什么，到底抹不开面子，开不了口。
池玉菡便把篮子放在桌上，说道：“我早起买了大骨头，放了籼米，熬了粥给你送来。”
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凤子烨喜欢吃什么，爱玩什么，以至于眼下想要赔礼，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更何况，秦王府什么没有呢？只怕她拿了仙宫蟠桃来，他们也不见得稀奇。
因此，便照着梅氏教给她的，如果凤子烨只是隔壁家的小子，她要怎么对他？
池玉菡放下篮子，把遮在上面的布揭开，露出两只扣在一起的碗。丝丝诱人的香气，便从两只碗相扣的缝隙里飘出来。在篮子底下，还有两只白皮鸡蛋。池玉菡把碗揭开，端了出来，又将两只鸡蛋放到旁边，然后冲凤子烨一努嘴。
“吃过早饭了吗？如果没有吃，便吃这个？”池玉菡说道。
凤子烨还真没有吃早饭，闻言眼睛一亮：“没有吃呢。”口里说着，一边冲闫嬷嬷等人连连使眼色。
闫嬷嬷等人撇了撇嘴，随即配合地道：“既然公子有饭吃了，我们便走了。”
“我们还没饭吃呢。”
“还站在这干嘛？你不饿呀？走了，吃饭去。”边走边扯扒着门框的秋雁。
秋雁又往里看了一眼，才撅着嘴松开手，随他们走了。
走到半截，又推开抓着她手的闫嬷嬷，提着裙子，蹑手蹑脚跑了回来。
闫嬷嬷见状，没好气地摇了摇头。
但不仅是秋雁，还有几个其他的下人也蹑手蹑脚地往回跑，蹲在门外，排成一排，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屋里面。
“菡儿，你给我剥鸡蛋吃？”凤子烨看着桌上的两只白皮鸡蛋，抿嘴一笑，好不羞涩地样子：“我手不方便。”
池玉菡抿着嘴瞪他，不方便？昨天是谁把她抱得死紧？还，还戳她？这叫不方便吗？
“真的。”凤子烨冲她的方向动了动手臂：“昨天回来后，秋云凌又给我包扎了一下，叫我这两天都不要动手。”
池玉菡看着他缠得紧紧实实的双臂，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拿起一只鸡蛋，剥起壳来。
“菡儿真好。”凤子烨见他才一说，池玉菡果真就给他剥起鸡蛋来，心中好不惊讶，更是热乎乎的，咧着嘴只知道傻笑了。
池玉菡一边剥壳，一边瞥他一眼，见他笑得傻傻的，心里不禁一动。这人，还真是容易满足。如果他不是王爷，倒是好了，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便是使劲手段，也非要他娶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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