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玉菡却想起宝珠被秋云凌抱回来时,浑身血淋淋的样子,与没命几乎没差了。
若非秋云凌在,只怕熬得过今晚,也熬不了几日。眼眸深了深,池玉菡低下头道:“那,宝珠哪里去了?”
池中杰不由得也怀疑起来。莫非,果真让温氏不小心打死了,暗地里命人带出府料理了,才会死活交不出人来?
“老爷,菡儿记得您说过,菡萏院的大小事情,一应都归我管。”池玉菡低着头,声音透着哽咽:“可我身边的大丫鬟,被人打死了,我都不知道。我,我这个大小姐,做得有什么意思?”
“菡儿切莫如此想!”池中杰连忙安抚起来:“宝珠的下落,为父一定会替你好好查找的。”
每次他要打感情牌,总会自称“为父”。
可是,他到底为她做过什么呢?池玉菡低着头,心里冷笑不已。
见她低着头啜泣,池中杰不得不继续说道:“你放心,从此往后,菡萏院的一应事情,全都由你自己做主。如果再有人越俎代庖,插手你院子里的事情,你只管禀报我,不论是谁,我绝不会纵容!”
“菡儿谢过父亲。”见好就收,池玉菡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对池中杰福了福身。
池中杰见她如此轻易便不追究了,心里松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如果仍然找不到宝珠,就叫雨村和雪凝给你守夜,你不是说她们两个伺候得也不错吗?”
“是。”池玉菡垂着眼睛,点了点头。
池中杰趁机说道:“那为父便不打扰你歇息了。”说罢,带着小厮,转身走了。
池玉菡送到门口,站在檐下,看着池中杰大步离去的背影,哪有什么忧愁与急躁?七分是意气风发,三分是亟不可待。想起他的目的地,冷笑一声。
“小姐,你该休息了。”雨村走过来说道。
池玉菡在清寿庵受了伤,失了不少的血,又中了烈毒,身子本来就亏损许多。加之今天又中了毒,正该多休息。
“嗯。”池玉菡应了一声,收回视线,转身往屋里走去。
洗漱更衣过后,池玉菡躺在床上,睁眼看着上方。
帐幔垂了下来,包裹住床四周,形成一个狭小而独立的空间,安静又安全。
“大小姐,奴婢就守在外面,有事您就叫奴婢。”雪凝的声音传来。
宝珠被秋云凌带走了,依她的伤势,只怕没有几个月,是好不俐索了。而池玉菡的样子,似乎不打算让宝珠回来了。因此,雨村和雪凝两个商量好了,每天晚上轮流给池玉菡守夜。
今晚上,正是雪凝守夜。
“好。”池玉菡低低应了一声。
雪凝的年纪相对宝珠而言,还是小了一些。池玉菡跟宝珠有许多话可说,跟雪凝却说不出来。
而且,宝珠是她的人,凡事以她为主。而雪凝,又有些不一样了。
“呀!”忽然,外面守夜的雪凝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是一声低低的恭敬的叫声:“公子。”
公子?凤子烨?池玉菡心神一凝,坐了起来:“雪凝,怎么回事?”
“池小姐,是我。”雪凝没有回答,代替她的是凤子烨的声音。清澈的,悦耳的,带着少年独有的干净,就在帐幔外不远处响起:“我找到了害你的凶手。”
池玉菡抿了抿唇,说道:“凶手我已经知道了。天晚了,烨公子还请回吧。”
“我说两句话就走!”帐幔外,凤子烨的声音带了几分急迫:“就几句,说完我就走!”
池玉菡顿了顿,道:“你说。”
“我,我是来告诉你,你不要害怕。”凤子烨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认真:“很快,我就带你逃离这个地方,你再也不用担心被人害了。”
池玉菡不禁笑了一声:“逃离?”
“是啊!这里就没一个好人,个个都对你心怀恶意!之前那个肥猪要害你,现在那个肥猪的娘也要害你,简直坏透了!”凤子烨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愤:“这怎么是人过的日子?你放心,我会很快带你走的!”
池玉菡不禁低低笑起来,他还真是个天真的人,也难怪秋云凌特意嘱咐她,对他多几分耐心。
“不必。”止了笑声,池玉菡淡淡说道:“这日子是我选的,在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前,我不会走。”
回来之前,她便知道,将会遭遇什么。她要走的这条路,本来就不是一帆风顺。如今,有失有得,倒也算有惊无险。
“谢谢你的关心。”池玉菡格外认真地补充一句。
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他带来秋云凌,只怕她的日子要难过多了。
“不必客气。”凤子烨听她客气,倒是有些局促起来:“我,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听到这一句,池玉菡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一般人听到别人道谢,不都会说“不客气”吗?他倒好,来这么一句,叫她如何接话?
想了想,池玉菡决定不理他这句话,只道:“不论如何,仍然非常感谢你。”见凤子烨仍没有离开的意思,又提醒他一句:“天不早了,烨公子该回去了。”
“哦,还好。”凤子烨却说道:“我睡不那么早。”
池玉菡只觉得控制不住,嘴角又抽动起来:“烨公子,‘我’要休息了。”
“哦,对,你该休息了。”凤子烨似乎才明白过来:“冷兄说过,你身子虚弱,该好好休息。”挠了挠头,又说道:“我家里还有好些个补品,等明日我给你带一些来,你尽管放心吃,不必担心有什么不干净的。”
池玉菡忍不住打断他:“烨公子,你我无亲无故,还是不要如此得好!”
白天他已经扛来一包珍贵的东西了,价值好几百两银子,明天他又要扛什么来?他要把家当都搬来不成?他有多少家当搬给她?
“哦,对。”听了这话,凤子烨呵呵笑起来,挠着后脑勺的侧影,清晰地映在帐幔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憨里憨气:“我们现在还是‘无亲无故’的。嗯,那你等我两天,过两天我们就不是无亲无故了。”
过两天,她就是他的未婚妻了。他想给自己未婚妻什么,还不是随时、随地、随心所欲吗?而且,再不必爬墙了,到时他光明正大地走正门!
然而这些话,池玉菡却是没听懂,拧着眉头,只道:“烨公子不要说这些怪话了。天不早了,我要休息了,还请烨公子也回吧。”
若不是秋云凌说过,让她对凤子烨有点儿耐心,她早丢枕头砸他出去了。
“我这就走。”凤子烨说道:“我是来借雪凝的。我叫她跟我去办件事,办完就送她回来。”
雪凝的声音恰时响起:“公子叫奴婢做什么?”
“给你家小姐出气。”凤子烨说道:“你去把雨村叫来,给小姐守夜,你跟我走。”
池玉菡还没想明白,外面便是一阵动静,门开了,又关了。
“小姐?”这是雨村的声音。
池玉菡抿了抿唇:“我歇下了。”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然而到底睡不着,满脑子都在想,凤子烨带雪凝做什么去了?
到了半夜,门又开了,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池玉菡并没睡得沉,立刻睁开眼睛。只听外面雪凝的声音响起:“雨村,小姐睡了没有?”
“已经睡下好一会儿了。”雨村轻声答道:“哎,公子带你做什么去了?”
雪凝口里发出一阵闷笑声,随即捏着嗓子学了一段:“二小姐,我死的好惨啊,我那么卖力地服侍你,你却听别人一句话便仗杀了我,我冤枉啊!”
“二小姐,奴婢对您一片忠心,您脸上的乌龟,当真跟奴婢没有半点儿关系!可是,您却打死了奴婢!”
前面那个声音,池玉菡听得出来,是学的立冬。
后面的那个,更是耳熟,是娇杏的声音。
然后,雪凝又学着池丽华的声音:“啊!放开!不要靠近我!”
她压低声音,学得活灵活现,池玉菡只听着,就能想像得出当时的情景。顿时明白过来,凤子烨带雪凝做什么去了。
“公子带你去吓唬二小姐了?”雨村也听懂了,声音里带着兴奋:“吓死她没有?她是不是快哭了?”
雪凝的声音亦是兴奋非常:“何止?公子还带我去了夫人的屋里!”说到这里,有些惋惜:“可惜我没听过胭儿姨娘的声音,倒是没法学,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
“公子怎么?你说啊?”雨村小声催促道。
雪凝掩口一笑道:“才不说。明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小声推搡一番,最终仍是雪凝守夜,雨村悄声开门出去了。
池玉菡闭上眼睛,没有问究竟凤子烨都带她做了什么。
反正,明日就知道了。
第二日,才一清早起来,池府便热闹起来。
首先传出惊叫声的,是温氏的院子里。
“啊!”温氏站在梳妆镜前,不敢置信地捧着脸,尖叫起来。
一早醒来后,她叫烟容服侍她起身,却看见烟容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脸上微微传来的麻痒,让温氏有些不安,便走到梳妆台前。
却见镜子里映出一张面孔,布满了黑色的纹路,看不清原来的相貌。而那黑色的纹路,好巧不巧,串联成一只趴着的巨大乌龟。从额头,一直蔓延到下巴,覆盖住整张面孔。乌龟尾巴在下巴处翘起,绕过嘴角打了个弯,直直戳向她的鼻孔。
与前些日子池丽华忽然长出的乌龟,如出一辙!
温氏又惊又恐地发现,她脸上的乌龟同池丽华的乌龟还有些不一样!从她的下颌一直到脖子根,多出一串黑色的椭圆点点,整齐地排成一排,从乌龟翘起的尾巴下面开始,一直没入她的中衣!
温氏脸上又惊又恐,顾不得多想,连忙一把扒开中衣。只见最后那粒黑色圆点,没入中衣后,便不见了。温氏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全身都长满这些玩意儿!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温氏拍桌怒道。
烟容的眼中闪烁着惊恐,指着温氏的手道:“夫人,您的手……”
温氏低头一看,只见按在桌上的手,手背上赫然也趴着一只乌龟!连忙抬起另一只手,只见另一只手的手背上,也趴着一只,将她的手背牢牢固固地盘住!
“究竟是谁干的?”温氏又气又怒,瞪大眼睛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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