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巴掌,打得她真是痛。好些年,没有如此痛过了。
“此事,倒也不乏是一件好事。”赵嬷嬷又说道:“大人对云容那小蹄子的看重,多半是为了云容的肚子。”
温氏一愣。
“大人已是这般年纪,却还没个嫡子,连庶子也没有,心里如何能痛快?依老奴看,大人未必多么重视云容,不过是昨夜春风一度,很怕珠胎暗结,才留了云容。”赵嬷嬷道。
温氏仔细一想,池中杰离开时,小心翼翼扶着云容的样子,咬牙道:“到底是嬷嬷懂得多。”
“夫人不妨就先忍下,瞧瞧那位的肚子里能爬出个什么来?”赵嬷嬷道:“连梅氏都能赶走,区区一个云容……”
温氏听罢,立即浮现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不错!”
“夫人,外面来了个嬷嬷,说是盛御史府中的,带来了盛小姐的帖子,想请大小姐过去玩。”这时,烟容从外面走进来道。
温氏皱了皱眉,接过帖子瞥了一眼,随手扔给她:“给那个丫头带过去!”等烟容应声而去,才冷笑一声:“且由她蹦跶几日!”
说到这里,不由又摸了摸肚子,猛地想起那个夜晚,梅氏被池中杰打了一巴掌,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对她说道:“你做的孽,早晚会报应到你的子嗣身上!”
这些年,她的肚子一直不争气,只爬出来一个池丽华,再没了音讯。每到这时候,她便会想起梅氏的诅咒。
“夫人,如果云容肚子里爬出来的是个小子,倒不妨留他一命,记在夫人的名下,由夫人教养长大。百年后,也有人养老送终。”赵嬷嬷劝道。
温氏没往心里去,只敷衍道:“我知道了。”
“老奴便不打扰夫人休息了。”赵嬷嬷见温氏不爱听,便不多言,转身退下。
才退出一半,烟容又进来了,这回是带着翠花进来的,只见翠花哭哭啼啼的,眼睛红肿着。
“什么事?”温氏拧眉。
“回夫人,丁嬷嬷出事了,翠花是来告假的。”烟容道。
温氏一愣:“出什么事了?”
“我外婆被人打死了。”翠花跪下,大哭起来:“求夫人给我外婆做主啊!”
温氏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起来,才打发出去几日,怎么就死了?拧眉喝道:“怎么回事?京城脚下,还能平白无故打死人?”
翠花哭道:“我外婆这几日能下床了,便偶尔出个门。昨日跟隔壁的奶奶上街买菜,不知怎么跟一个女人吵起来。那女人旁边跟着一个男人,隔壁的奶奶说,外婆见了那个男人,就跟疯了一样,怎么都拦不住,一下子打起来。最后,我外婆的脑袋磕到地上,立时就咽了气。”
温氏沉下脸:“可知道是什么人?”
虽然因为丁嬷嬷隐瞒之事,温氏心中不满,但是打狗还看主人呢,丁嬷嬷就这么被打死了,丢的是她的脸!
“那个男人叫焦大庆,女人姓刁,住在西门大街外的一条巷子里。”翠花咬牙恨声说道:“他们打死了我外婆,请夫人做主!”
温氏眯了眯眼:“他们有什么靠山?”
“他们是高学士家的奴才。”翠花抹泪说道:“我爹娘本来想找他们报仇的,怕给府里惹祸,故此一直按着没动。”
高学士?区区四品小官罢了。温氏记得,昨日池丽华生辰宴,还邀了高学士家的小姐来做客。只不过,听说最后高小姐倒是拉着池玉菡聊得欢。
“叫你爹娘看着办吧。”温氏微微扬首:“出了事,有夫人呢。”
翠花立即感激地磕头:“多谢夫人。”
此时,魏王府中。
“那姓丁的婆子可死了?”一个冷硬的声音道。
下人回道:“是。那焦大庆是个无赖,出手本就狠辣,奴才又给了他一百两银子,更是不曾手软。”
“再给他一百两,告诉他,有人给他撑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上等青瓷茶杯,布满薄茧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杯口。
菡儿,他的小菡儿。前世看见那老婆子死的时候,开心极了。
他就叫她再开心一点。
池玉菡并不知道丁嬷嬷死了的事,此时看着手里的帖子,嘴角抽了抽。
哪有当天摆宴,当天送帖子的?
偏偏是盛秋菊,她又生不起来气。
“宝珠,与我梳妆打扮。”
半个时辰后,马车来到盛府门前。
司琪正等着,见池玉菡来了,便行了一礼,引着池玉菡往花园里去了。
园子里已有四五位姑娘提前到了,正围着盛秋菊说话。
只见盛秋菊站在几人中央,高挑的身材,十分瞩目。穿着一身明黄色绣大朵缠枝牡丹的织锦裙子,看起来明艳不可方物。
“你来啦?”看见池玉菡的身影,盛秋菊眼睛一亮,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池玉菡微微一笑道:“盛小姐。”
“你叫我什么?”盛秋菊听罢,不悦地皱起眉头。
池玉菡打量着盛秋菊的神情,心念一转:“秋菊?”
盛秋菊立刻转阴为晴,口里却道:“叫我秋娘,我爹、我娘都是这么叫我的。”说着,撇了撇嘴:“秋菊是给她们叫的。”拉起池玉菡的手,往其他小姐们中间走去:“这是我新交的朋友,是工部尚书池大人的女儿,叫做池玉菡。”
又为池玉菡引见了其他小姐们:“这位是我表姐,定国将军府上的,名唤汪明芷。这位是右布政使家的小姐,朱墨兰。这位是……”
几人便互相认识一番。
“池小姐真是蕙质兰心,难怪我表妹这么喜欢你,以后常来玩啊。”汪明芷笑道。
出身定国将军府,汪明芷却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言行举止,不带一点儿武将世家的豪迈气。轻轻柔柔的,像是书香世家出身。
池玉菡抿唇笑道:“秋娘肯带我玩,我自是高兴万分的。”
一句话说得盛秋菊眉开眼笑。她是个直来直去的姑娘,有什么都摆在脸上,立时拉着池玉菡的手道:“那你晚上不要回去了,同我一起睡吧。”
盛秋菊是个很孤单的人。她上面只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妹都没有。小时候还好,然而男女七岁不同席,自从七岁后,就没人带她玩了。
所幸外祖定国将军府上,有表姐汪明芷可以一起玩。而自从少女初萌,发现腋下怪味儿后,盛秋菊心里别扭,便不肯轻易出门,连汪明芷也不怎么见了。
直到遇到池玉菡,才解了尴尬,顿时又活蹦乱跳起来。
“疯的你!”汪明芷无奈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
盛秋菊今日请了不少人,算是广散帖子。
不过多久,宾客们便陆续来到了。
“秋菊这些年都不肯同我们玩,今儿怎么突然想通了?”一位小姐貌若亲密地走过来道。
盛秋菊微抬下巴,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你猜?”
两字一出,对面的小姐顿时哑口无言了。
她其实没带着什么好意。可以说,今日前来的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赴宴的。想瞧瞧,盛秋菊怎么不怕丢人了?
盛秋菊当然也知道,她今日摆宴的目的,便是昭告天下,她——回来了!
“本以为秋菊这些年在家都是修身养性的,没想到还是爱捉弄人。”另一位小姐掩口笑道。
她们说话时,不是掩着口,便是站得远远的。其中含义,自是明明白白。
“吴小姐可是冤枉我了。”盛秋菊也不生气,笑着说道:“我何曾捉弄人来着?不过是好些年没见着你们,今日见了高兴得紧。”
“我今日可是一早就起了,置备了好些糕点瓜果,还偷偷抱了母亲的几盆花儿,就为了招待你们。”盛秋菊笑道:“再说我捉弄人,我可不依。”
众位小姐们便笑着入席。
不多时,便有人发现了:“咦,秋菊身上什么味儿?”
一句话落,席中顿时安静下来。目光若有若无,往盛秋菊脸上瞟去。
盛秋菊面色不变,一边拿了果子咬着,一边说道:“你闻着什么了?”
“味道清清悠悠的,好闻得紧,可是茉莉花香?”那位小姐笑道。
其他人闻言,眼中闪过好奇。
“你的鼻子倒是灵,隔着两张桌子你都闻见了。”盛秋菊却高兴地道,拉着池玉菡的手,说起来:“都是菡菡教我的,你们可不知道,她懂得有多少。做出来的香粉,细腻无瑕,清香幽静,用着比朱颜斋的还要好。”
把这些年来用过的香粉,一一比对出来,只夸池玉菡的好。
被拉着手的池玉菡,对盛秋菊的热情,很有些挂不住。一旁,汪明芷“噗嗤”一笑,附耳小声说道:“秋娘就是这样,一旦对谁好,就是掏心掏肺的。”
池玉菡点点头。
如此淡然模样,倒叫汪明芷多瞧她一眼。
其他人听她叫池玉菡如此亲密,纷纷用好奇的目光看过来:“池小姐如此能干,怎么从前不曾听闻呢?”
她们都知道池丽华,只因池丽华高调得很。至于池玉菡,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何况,盛秋菊和池丽华几乎成仇人一般,怎么偏偏跟池玉菡如此亲密?
池玉菡一笑道:“之前身子不好,在乡下修养,近日才回来。”
才说着话,只听到院子外面有些动静。盛秋菊是个好奇心强的,立时道:“司琪,你去瞧瞧。”
不多时,司琪回来了,附在盛秋菊耳边道:“是魏王。”
“他来咱们府里干什么?”盛秋菊顿时愕然。
魏王素有煞星之名,性子冷厉无情,跟哪个府上也没什么交情。怎么今日,来了左都御史府?
坐在邻桌的朱墨兰,耳朵一动,眼珠微转,随即低下头去。
池玉菡没注意这边的动静。此时,被一干小姐们围着,正在传授如何做香粉,以及调理肌肤的法子。
“外面卖的香粉,多半都含有铅粉,咱们自己做来便可以避免这些。采用上好的料子,再研磨得细细的,不比外面卖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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