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什么！”妈妈眼里折出恼怒的光，“他叫那些小女人回家的时候跟你商量过吗？张志鹏知道他自己儿子在为非作歹吗？小芸，这本来就是我们这一辈人没有算清楚的账！是妈妈糊涂，为了自己报恩，就这么同意让你嫁到他们张家，也没摸清楚张博宇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才白白耽误了你这么一年！但是现在妈要亲自了断这事！我们欠他们张家的钱，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偿还都没问题，就是不能搭上我亲生女儿的半生幸福！”
我更加着急了，“妈，张妈妈最近查出了哮喘，身体也不好，要是现在再闹一桩风波，我担心……”
“有什么事我跟你妈妈负责！你就安安心心上班，好好过你的人生，走自己的路，不要惦记其他了！”舅舅大手一挥，护短之情尽显其中。
我是感动和释然的，因为从这刻起，所有的秘密终于都要被我们从阴暗的角落里拎出来，放到日光下，接受所有人的检阅。我不必再背着包袱演戏，不用违心地在责任和自由之间踌躇。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婚是一定会离的，只是我想尽可能地少伤害一些人，毕竟张妈妈这一年多来对我很是关照，除了在要孩子的问题上施压过之外，再没有为难过我。
“妈，舅舅，要说还是我去说吧，到底我才是这场婚姻里的当事人。”
离婚这场大仗终于大刀阔斧地拉开了序幕。
隔天晚上，我、妈妈、舅舅，张家父母，张博宇以及张希梁七人一同出席了一场气氛尴尬的晚宴。
从进包厢起，我妈就一直冷着脸，张妈妈也冷着脸。张爸爸一开场就给自己斟了杯酒，对着他自己面前的空气，极其感慨地说了句，“苗进，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了。”
我很想哭，但不适合，所以只能攥紧拳头，紧咬牙关。
第二个出声的人是张博宇，他拿出很早就准备过的离婚协议，从桌面上推过来，“签了它，也就完事了。”
“人年轻，谁不会犯点错误呢。”张妈妈盯着桌上的离婚协议书，成为了全场第一个试图挽回这场危局的人。
张希梁顺着张妈妈的话微微笑了笑，对我道，“小芸你知道，我这个弟弟虽然叛逆，但是做事情还是有分寸的。这次的事他会痛改，我以后也会盯着他……”
“我就是这么个人渣，我不会改的。”张博宇坐在位置上冷声道。
“张博宇！”张希梁怒瞪自家弟弟，拼命给他使眼色。
我妈把桌上的A4纸拿起，捏在手里，然后看向张爸爸，“我要孩子们离婚，不是因为张博宇犯了绝对不可饶恕的错误。梁蒴张妈妈的名字说得没错，夫妻夫妻，相扶一生，互相包容才是长久之道，我也没打算教我女儿遇到困难就轻言放弃。他们不应该继续这段婚姻，是因为他们之间根本不相爱——不相爱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对他们、对我们，都是折磨。”
我没想到妈妈会这么说，其他人显然也是。
张妈妈对此表示了怀疑，“他们怎么会不相爱呢？他们平时相处得……”
“梁蒴，你自己也是过来人，他们是不是真心相爱，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只是你不愿意去相信。”我妈以前在文工团工作的时候就是班子里的一把手，现在尽管她提前退了休，但老干部的气质犹存。
张妈妈被说得很是懊恼，看了我一眼，想问什么又收住了，转头看张博宇，“你一点也不喜欢小芸吗？”
包厢里陷入沉默。
虽然只过去了几秒，但那几秒像几个世界一样漫长。
“我要是喜欢她，哪用成天出去叫野的。”张博宇淡漠道。
啪！
张妈妈一记耳光甩到了他脸上。
“行了！是我对两个儿子管教不力，教出这么不成器的东西！你们慢慢吃，我失陪了！”张妈妈带着她的最后一丝骄傲气冲冲地离开了包厢，张希梁紧追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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