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雄冷眼看着战场,见晋军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和猥琐的战术,居然压制了在装备和训练上占据绝对优势的张平、容安所部,他微微有些惊讶,说:“这支晋军倒是有几分凶悍啊!”
几个副将却是1脸不屑:“再怎么凶悍也只是1群步兵而已,要消灭他们并不难!”
支雄又观察了1会儿,见晋军将越来越多的兵力投入到正面与张平、容安对抗后,立即下令:“朱保,你带两千突骑去攻打晋军左翼!”
1员副将应声而出,率领两千突骑绕过正杀得血肉横飞的正面战场,朝着晋军左翼猛冲过去。
贾攸站在高处看得清楚,马上将弓箭手调往左右两翼。当这支羯胡骑兵接近到距离方阵仅4十步远的时候,晋军乱箭齐发,利箭如雨朝着冲锋的羯胡骑兵身上招呼过去。这些弓箭手在面对张平、容安所率领的步兵的时候表现并不好,没能给予对方大量杀伤,但面对这些只有轻甲的羯胡骑兵却发挥出色,利箭破空呼啸间,冲锋的羯胡骑兵成丛成丛连人带马滚作1团。
羯胡骑兵同样拉开马弓,利箭乱纷的射向晋军方阵。跟羯胡骑兵交过手的晋军军官吃惊地发现,这些羯胡骑兵射出的箭力道远比以前要强劲,射得也比以前准得多,所用的马弓弓力起码达到了6十磅!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没有双马镫,在马背上无从借力,6十磅弓在平地拉可能不算什么,但是在马背上要运用自如却是相当困难的事情。可现在他们却做到了,弓弦震颤间,1支支利箭长了眼似的飞向晋军,不断有晋军中箭,惨叫着倒下。
这还不算,当羯胡骑兵冲到距离晋军方阵只剩下不足十步的时候,按照常理,他们应该勒转马头改变方向了,然而这次他们却没有这样做,而是放下马弓,抄起长矛、长刀,径直撞向晋军的矛墙!
高速冲刺的铁骑狠狠地撞上了密集的矛墙,人喊马嘶之声响彻云霄,冲锋在前的羯胡骑兵几乎无人幸免,连人带马给捅成了海胆,而手持长矛顶在前面的长矛手也没好过到哪里去,给撞得东倒西歪甚至是满天乱飞,羯胡骑兵无情地辗过1名名晋军军士的躯体,亡命地往前突,几乎瞬间就在矛墙上打开了缺口,突入方阵中心!
贾攸看得目瞪口呆。见鬼了,你们胡人不是最擅长骑射的吗,怎么1反常态玩起正面冲阵来了?莫非你们嫌自家的骑兵数量太多,要跟我们这些步兵交换人命?简直搞不清楚这些该死的胡人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现在也没有时间让他去搞清楚胡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了,明眼人都看得出,羯胡破天荒的玩起了中原骑兵最擅长的突骑战术,打了他们1个措手不及,左翼已经陷入险境,不把这个缺口堵住,整个军阵都会随之崩溃!他纵马从土丘上飞驰而下,冲向左翼,挥舞着手中长剑怒吼:“步弓手顶上!不要慌乱,1慌军阵就乱了,军阵1乱,我们通通都得死!!!”
事实证明,这些9死1生从关中逃到中原来求活的屯田兵的意志远比他想象的要顽强,都不等他吼完,弓箭手已经扔下手中的长弓,拔出长刀或者抄起刺槌,凶悍地照着羯胡骑兵身上招呼了过去。他们的打法也挺简单,就是用刺槌那个锤头照着战马的腿猛抡,突破矛墙冲进来的羯胡骑兵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咔嚓1声脆响,战马前腿腿骨被砸得粉碎,悲嘶着仆倒,将他们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然后长刀狠狠劈落,他们走得很安祥。
甚至有人徒手抓住羯胡骑兵刺过来的长矛,猛然发力将其从马背上拖下来捅死!
支雄想象中的铁锤撞入方阵中,晋军惊慌失措4散逃窜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反倒是朱保和他那两千突骑陷入了苦战,晋军前仆后继,长矛、刺槌、长刀甚至带铁钉的连枷照着他们身上玩命招呼,他们固然凭借着精湛的武艺不断杀伤晋军,但在杀伤晋军的同时也在不断被晋军杀伤,大家基本上是1个对1个的交换着人命,谁也别想占到便宜。
贾攸见状松了1口气,正要再抛出更诱人1点的赏格提高士气,右翼那边又飞过来密集的箭雨,大批羯胡骑兵向右翼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他又惊又怒,挥舞着长剑就要往右翼冲,却被羊崇拉住。
“你在左翼督战,我去右翼。”这老头手持长剑,对贾攸说。
贾攸现在也确实是走不开,便说:“小心点!”
羊崇说:“放心!”带着长子羊允和数辆4轮马车,在数十名家将的保护下直奔右翼而去。
进攻右翼的是支雄,而且投入的骑兵数量众多,足足有4千余骑。这1波攻势来得异常凶猛,尽管晋军在重赏之下已经爆发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可依旧是抵挡不住,前面两排长矛手几乎瞬间被1扫而空。弓箭手、投枪手抄起长矛、刺槌顶上,依旧被冲得708落,晋军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恐慌之中。
就在这时,羊崇带领家将赶到了。这老头也着实是猛,见羯胡骑兵攻势凶猛,他身先士卒,角弓拉满照着那些身披重甲横冲直撞的羯胡骑兵面部射去,连发连中,接连射中7人,箭箭贯穿头颅,让对方瞬间毙命。那数十名家将也默不作声的迎上去,堵住最大的缺口与冲进来的羯胡骑兵展开殊死搏杀,那些身披重甲冲锋在前的羯胡重甲骑士固然凶悍异常,可羊崇带来的这些羊家家将同样凶猛,胯下骑的是羊家高价从西域引进的良马,披着的盔甲通通都是精钢打造,所使用的马槊、长刀,无不精利无比,更兼自幼习武,武艺高强,支雄寄予厚望的重甲骑士1脚踢上了铁板。
稍稍遏制住羯胡的攻势后,羊崇下令解开马车上几口麻袋的绳子,马上,1串串黄澄澄的铜钱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迎着晋军将士惊愕的目光,他放声说:“众将士听着:斩获胡人首级1颗者可赏钱5缗!打完仗后就拿首级过来换,不论身份,见首级即兑换赏钱!”
汉唐时代的铜钱都是论文和缗的,1缗就是1千文铜钱,也就是宋代的1贯钱,5缗就是5千文,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已经是1笔可观的财富了,3口之家哪怕是在风调雨顺的年景,想攒下5缗钱也不是1件容易的事情,或者可以说非常困难,因为要交的苛捐杂税实在太多了,盐啊布啊铁器啊这些生活必须品价格太昂贵了,总有那么多的地方需要花钱,而能挣钱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现在羊崇许下这样的重赏,顿时就让晋军眼冒绿光,齐齐发出怒吼,俨然饿狼1样冲向羯胡骑兵,跟他们混战在1起,死的就死了,没死的咬着牙往前扑,在他们眼里,这些羯胡骑兵不再是凶神恶煞的敌人,而是1串串会跑会动的铜钱!
羯胡骑兵针对右翼的进攻顿时就遇到了巨大的阻力,羯胡骑兵嚎叫着左冲右突试突砍开1条血路来,然而挡在他们面前的始终是1层又1层的步兵,1层又1层的长矛。支雄眼看着自家军队伤亡急剧增加,却始终无法突破晋军军阵,不禁又惊又怒,将手中的骑兵1支支的投进那个可怕的漩涡,甚至尝试绕后攻击。但绕后攻击毫无悬念的失败了,贾攸敢背靠望花湖列阵,自然不会对望花湖的情况1无所知。他事先就从当地农民那里了解过,望花湖湖面这个时候只结了3指厚的1层薄冰,根本就无法承受大队骑兵高速冲锋,敢跑到冰面上向晋军方阵后背发动冲锋,就等着掉湖里喂鱼好了。这也是贾攸用兵的1大特点,他自知自己不管是谋略还是武力值都不算出众,跟那些身经百战的大将交手的话很容易被人家打出屎来,所以他每次都要精心挑选战场,能占1点地利就占1点,这1次他无疑又1次占到了地利。
羯胡骑兵显然没有作过这么细致的调查,他们看到晋军后方只有1些连盔甲都没有,扛着刺槌和连枷的农夫,以为有便宜可占,纵马跃上冰面想来个背冲,结果马上就听到了冰层开裂时发出的令人毛骨耸然的声响,那薄薄的冰层在他们的马蹄下以惊人的速度裂开,1个个冰窟像1张张血盆大口,无情地吞噬着这些自寻死路的羯胡骑兵。1时间湖面上水花4溅,胡人与胡马惊恐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大批骑兵跟下饺子似的1古脑地往冰冷的湖水里栽,几乎是转眼间,那1个个冰窟窿里就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和马!
后面的羯胡骑兵骇然停下了脚步。
倒是那些被放在后方的农夫高兴坏了,他们站在冰层相对比较厚的地方,举起连枷、刺槌,看到哪个胡人爬上来的就狠狠砸下去,跟打地鼠似的。
许多好不容易才从冰冷的湖水中挣扎出来的胡人听到的最后声响,是自己天灵盖被砸碎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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