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张的要动手，爹，那我们怎么办？”
说着话的同时，胡少甫卸下弹匣检查了下子弹，又拉动枪机检查枪膛。看到空空如也的枪膛后，才又重新把枪机复位，装上弹匣。
在胡家书房里，胡氏父子面前，巴适已经死了。
他倒在血泊中，双臂抱着的一个袋子，绑口供的绳子断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光芒。
面对一具尸体，胡杰依旧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对于眼前尸体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似是毫无所见，心中根本没有一丝波澜。
对于儿子的话恍若未闻，目光深邃只在自己内心之中盘算该如何应付。
卫戍司令部的驻军应该是指望不上了，拿了钱的蒋司令身陷伞兵学校，不知是死是活。
土匪是被张四行剿灭了，实际那些人不过是老胡家招揽的亡命徒组成的佃户。他们租着老胡家的地种着罂粟收着烟土，必要的时候替胡家人摆平一些竞争对手。
听到老爹没有回话，胡少甫坐回到自己座位上，无言的看着下人们收拾罗明洋的尸体。
其实胡少甫不想是这样的结局，有道是生意不成仁义在，没必要搞的如此血淋淋的。
可是他很无奈，因为他是一个孝顺孩子。
在华夏的传统文化中，“孝”之一词具有绝对的高度，仿佛一“孝”可以遮百丑似的。
这无疑是华夏灿烂文化中的糟粕，所谓“百善孝为先”，但秦桧、汪精卫以及许多汉奸大恶都是大孝子。
这彰显了一件事，那就是传统文化更重视私德。
正是因为不重视公德，因此孝子好见，志士难寻。
而这正是胡少甫的烦恼，他知道自己不该杀那几个马车夫，不该杀罗明洋，甚至都不该支持老爹明里商会，暗里毒枭的“生意”。
作为日本留学的胡少甫，知道这样做不对，也知道烟土在华夏百年国耻中的位置。从一个留学生的角度讲，他不该如此去做。
但作为胡家大爷，这是他不得已的选择，他必须稳稳站在老胡家一边而不论这件事是不是正确。
良久的沉默，看着老爹只管一杯杯热茶下肚，年轻的胡上甫渐渐感觉不耐。他端起茶碗放在嘴边，随即放在茶几上开始问，
“爹，要不我先通知咱们其他佃户到城里来，四行魔王看来明天就要把那些佃户全杀了，到时他的电影再一放，人心不在我们这边，蒋司令又身陷伞兵学校，爹，要早拿主意啊。”
听到儿子催促，胡杰才缓缓放下茶碗，他想了想道，
“你天明……不，今夜就去广东，然后坐泛美航空公司的飞机去美国打理那儿的产业，我们一家人不能都呆在这儿。”
听到老爹的话，胡小甫感到吃惊，不知老爹想到什么，要让他去美国打点家里那儿的产业。
“爹……”
胡杰举起手晃了晃，然后站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缓缓踱步，边走边缓缓说，
“少甫啊，我们错了。原以为稍稍刁难一下，就能让他们就范。可没想到……真不知道那个四行魔王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他明明没有委员长的支持，上面也没有得力的人保他。可他确实太过于胆大妄为，就算是个德国军官，他也不该如此……狠辣的。不过事以至此，一个怕字是万万不行的。”
胡少甫默不作声的用目光追随着老爹的身影，知道他已经决定要与张四行开战了。
以前不是没有过，昆明城中新来一任官员，都要念几句国府禁毒的老章程。那时胡家也会搞出些对抗手段，比如粮食涨价，粮商惜粮不售。
斗上一场双方展示下实力，然后重新划分昆明城中的利益划分，然后大家可以一起高高兴兴，心照不宣的发财。
可这个少不更事的伞兵学校的校长，硬是不按“规矩”办。他不展示实力，也一副无意与人相交的打算，甚至干脆就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而且这货是个小心眼，稍稍难为他一下，他就步步升级，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打算。这要放在过去，就叫不知天高地厚。
毕竟在华夏，甭管你是什么样的军人、政客，最后无不是为了利益。当然这得除了些从苏区出来只在云南边上打了个转的，现在与国府合作的18GA的人除外。
“少甫你即刻动身，且就走吧。”
“爹，我走了您怎么办，家里怎么办。”
胡少甫突然有些惶恐，倒不是怕到了美国没法生活。
早年日本留学之后，他还是很是到各国游历了一圈，最后还是感觉美国更加欣欣向荣。在他的建议下，胡家在美国投资了几个实体产业。
只是眼下家里正和那个伞兵学校斗的激烈，自己就这样走了，抛下老父……
“家里的事情不必你管，你们一家走了，我才好放开手和那个四行魔王斗上一斗。他要真不怕激起民变这个罪名，老朽便陪他闹这一场。”
“爹……”
胡少甫跑在胡杰面前，与昆明商会要与伞兵学校作对一样，去不去美国对他而言依旧是个矛盾的选择。
“不必做惺惺儿女态，你赶快回去。准备好了就走，不必来辞行。如果此间事情顺利，到时我发电报给你。”
动了动嘴唇，胡少甫还想说些什么。可在老父亲凌厉的目光中，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好在地下磕了三个头，然后眼含热泪转身离开。
看着儿子的背影，胡杰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可当儿子的背影消失，胡杰咬紧牙关目光看着伞兵学校的方向，语气坚定的喃喃道，
“姓张的，老夫与你势不两立。”
随即，胡杰又陷入对此事的思索中。
儿子最后嘴唇的动作表明，他有话想说。胡杰知道他想说什么，但他不能那么做。
毕竟此刻他胡家是昆明商会之首，所有的商人都和他一气连枝。前次较量中，卖给日本人的粮食，结果就近给了伞兵学校算是小输一局。
而这次劫了他的粮，姓张的就敢大动干戈，摆明了就是不会妥协。
既然如此那些传统的手段用起来也没有什么大的作用，眼下他的工厂陆续开工，甚至能生产数千条步枪、民24机枪装备士兵，再等下去只怕……
“哼，既然如此，老夫就豁出去大做一场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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