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是个男人,做不到厚脸皮继续拍门,只觉心寒,因为云迟,他家对云凡,算得上倾尽所有。
现在就换一句,丧尽天良的缺德货……
陆父望着院子里的柿子树,回想起儿子幼年时的点点滴滴,小云迟盘腿坐在小柿树下,捧着他爷生前留下的启蒙书,学的认真。
那时候都说他家云迟是个读书苗子。
反倒云凡淘气调皮。
都说童生是最简单的考试,努力学习的云迟没中,云凡倒是中了,游僧的话,让一家子一致认为,云凡才是文曲星下凡。
既然是小人命,就安安心心做片绿叶,文不成,做人得诚,陆父跟陆母秉承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教育陆云迟。
只要不听话就打,尤其喜欢当着老二家面打孩子。
从九岁打到十九岁,孩子皮糙肉厚,不管打的多重,都不需要看郎中,人最怕形成习惯,他们打陆云迟,逐渐形成一种表现欲。
尤爱在陆二婶一家表现。
出陆云凡读书的费用,更像是在押注,赌了这么久,如果事情不按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赌徒心理,越输越赌,永无止境。
陆父没钱,只能厚着脸皮赊账。
带着陆母回去时,发现屋子里的东西被丢在门外,有被褥,有脸盆,还有一些衣物针线。
陆母虚弱咳嗽,看到这些忍不住流泪,攥紧陆父的手,颤声问:“孩他爹,他们,他们这是……”
陆父抬头,透过篱笆栅栏看向东屋。
东屋被买走,主人家并没有住,而是上了锁贴了封条,他们敢撕,那就是私闯民宅,要吃官司。
谁都不敢往东屋一步。
陆父像是苍老了十几岁,扶着陆母去外面的大槐树下坐,他再回来把东西给收拾了,拆了被褥,系成四个包袱。
陆母抱着陆父哭,“孩他爹,咱是不是不该生云迟。”
陆父沉默良久后叹气,声音沙哑粗粝,“命。”
陆母还是哭,她总觉得不该生陆云迟,即便抱养一个,也比现在的结局要好。
祖上留的地基都敢卖,他们做父母的也没脸回去了,陆二婶一家态度明确,将来云凡有出息 ,也跟他们没关系,这场赌,输了。
陆父走路瘸拐踉跄,从路边捡了根棍,背着包袱,与陆母互相搀扶,离开了村子。
途中被村民指指点点,陆父憋得脸红,想吵,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只能气得咳嗽。
陆云凡当了银子,就去换了一身行头,月牙白长衫,配上白靴子,手里拿着一把文人折扇,就连头发都用银冠高高束起。
有了银子,第一时间便去逍遥窟,寻欢作乐。
也来过一次,随身带的银子不够,只能点最便宜的姑娘,这事让他一直惦记在心里头。
如今有了钱,自然要来逍遥快活。
足足有八百两银子!!
没想到那套金饰竟这般值钱。
陆云凡不懂玛瑙,也没见过,以为就是比较稀奇的石头,不值几个钱,镶在金子上好看罢了。
掌柜当时故意压到最低价,想探探口风,谁料到对方一口成交,还一副捡了大便宜的模样,掌柜自然也美,痛快给了钱。
在一文钱一个肉包子的时代。
八百两简直是巨款!
点个中上等姑娘不过才二两,花魁都是拍卖竞争,价格另算。
陆云凡在逍遥窟醉生梦死。
独留新婚妻子空守寂寞。
一个不够,两个三个四个,都不够他玩花样,钱包也慢慢瘪下去,直到半个月花了五百两,才像被浇了盆冷水清醒。
提起裤子匆匆走了。
三百两一样硬气,去书院的状态都不一样了,打扮打扮,如沐春风。
秋闱共三场考试,每场考试大约三日。
考什么内容黔黔不清楚,但他已经准备看好戏了,陆云迟考完,除了固定读书时间,会常陪小狐狸出来逛街买肉吃。
两人手牵着手,十分登对。
也比较惹眼,因为他们大胆。
文风纯朴,思想封建,男女在外牵手的很少。
刚吃饱,肉有点塞牙,黔黔拿牙签剔了剔,想到这是在外面,赶紧把牙签塞回衣袖,咳了咳当做无事发生。
晃着陆云迟的手,说:“香菇滑鸡好好吃,晚上还来。”
陆云迟笑着点头,攥了攥握着狐狸的手,只是唇边挂着的笑,在看见街道沿街乞讨的两人时逐渐敛去。
陆云迟手从拉着狐狸的手到揽腰。
想要带人快速离开。
黔黔也看清了两人的样貌,有点震惊,怎么还当起乞丐了?
蓬头垢面,腰勾背曲,头发至少有一半白了,脸上的皱纹,更是像饱经风霜的老人。
陆父杵着拐棍,一瘸一拐朝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近,用那颤抖的手举起破碗,声音很哑,也虚弱,“大爷,给点钱吧。”
中年男人不理。
陆母张不开嘴,陆父也犹豫了半天才敢上前,夫妻俩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没吃上饭了,饿的前胸贴后背,虚弱崩溃。
陆父丢下脸又问了遍,中年男人不耐烦,直接将身边的臭乞丐推开。
陆父没吃饭,加上身体没调养好,本就不舒服,这一推,腿软摔地。
好在有好心人扶。
陆父又继续拿着碗颤颤要钱,也要到了几个铜板,就在他正高兴晚上晚饭有着落时,看到儿子。
一袭青衫,头上系着青丝带,脸也打理的很干净,个子高瘦……他差点都快认不出了,模样没变,大概是父子关系生疏了。
儿子儿媳看样子生活的不错。
一想到现在无家可归,对陆云迟,他可没什么不好意思,杵着拐杖,走到两人面前拦住去路,“云迟,真的是你。”
陆云迟没说话,想拉着黔黔绕开。
陆父想到家里的房子,以及兄弟姊妹对自己的态度就难过,一瘸一拐的追上去,喊:“云迟。”
“云迟。”
喊了好几遍,还是狐狸先停下,因为他感觉到陆云迟的情绪变化了,转身挡在小1面前做守护他的奥特曼,“有事?”
陆父看了陆云迟一会,虚弱着声问:“你咋能把你奶的东屋给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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