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城的北门缓缓打开。
陈无咎带着三千义愤填膺的敢战之士列阵而出,背靠北门,结了一个防守性的圆阵。
“王八总算是出来了啊。”
夷男不由得舔了舔唇角。
他已经恭候多时了。
夷男挥了挥手,身边的亲卫立即心领神会,又推来了几百名百姓,当着这三千人的面,全部处决。
来吧!
颤抖吧!
疯狂吧!
然后,死吧!
夷男的眼中满是战意,带着麾下的一万先锋,迎了上去。
“这帮畜生!”
陈无咎咬着牙,却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身后的士卒,喝骂之声四起,士气之高,前所未有。
夷男也懒得磨叽了。
一万对三千。
有手就能赢!
根本不需要整什么弯弯绕绕的。
直接让麾下的勇士们,吹起号角,使用最为精熟的战法。
他带着三千骑,纵马吼道:“匈奴的勇士们!随着本先锋杀!”
他身边的亲兵应声喝道:“杀!”
三千骑奔了出来,直接撞向了陈无咎的圆阵。
其他七千人就散到左右,准备合围,一口吞下这三千人。
两股人马在风雪中撞在一起,鲜血立刻染红了视野。
陈无咎手下的人结成圆阵,猛然看去,站得很是分散凌乱,分得很开。
根本不符合步兵对骑兵,密集阵型的常识,完全像是个门外汉。
可仔细看时,确实一个个模块状的小型战阵。
杂七杂八,各自聚拢在一块。
有的以三人为一组,一前两后品字形排列。
然后三组为一个队,由一名将士在中间指挥,三个组仍然是品字形结构。
两侧的两个队是一组在前,两组在后,中间一个队则是两组在前,一组在后。
看起来像是太乙真宗的天地人三才套娃大阵。
越过这条阵线,又有一些人,则乱七八糟的站在阵中,拿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兵器。
还有一些人似乎还是没有头发的和尚。
夷男看着眼前之人,不禁喝道。
“乌合之众!”
“满是破绽!”
陈无咎手下的杂牌军犹如如雪海中黑色的礁石,将匈奴人的冲击像浪花一样切开。
夷男身披战甲,挥起重逾百斤的熟铁棍,纵马朝一名将士砸去。
那名将士翻起臂上的圆盾,“砰”的一声闷响,盾面碎裂。
队伍中间一名将士立刻抢出,长刀疾攻。夷男双腿一夹,坐骑跃起,借着马势迎向那名将士的长刀。
“叮”的一声,长刀被铁棍荡开,那名将士身体一翻,以毫厘之差避开铁棍的劲气,同时抬脚踢向马腿。
夷男在草原上的战斗力也算是数一数二,跟周军也交手过数次,自认对这些小兵的战斗力再熟悉不过。
这一棍击出,满拟将对手击杀当场,没想到却被他躲过,反而有余力攻击自己的战马,不由大吃一惊。
两组将士同时攻来,夷男一眼便看出这些贼寇出手法度森严,似乎像是传说中的江湖侠士。
他有心立威,暴喝一声,熟铁棍刹那间化成一片乌光,先逼开那名将士,然后震断两杆长矛,棍端“噗”的一声,从一名周军的锁骨下方穿过,将他击得飞开。
夷男夹马趁势前突,却见敌军阵形一换,另外一组将士接替下受伤的同伴,挥刀攻来,声势丝毫不逊于刚才的对手。
身旁传来一串兵刃撞击声,接着有人撞下马来,却是夷男身边一名亲兵被另一组敌寇联手击杀。
夷男铁棍连挥,将攻来的兵刃逐一扫荡开来,心里却越发惊愕。
这支军队,好强!
比以往遭遇的任何一只周军都要强!
他和麾下的三千人已经似乎陷入了一个出不去的泥潭,被缠得死死的。
甚至于,他靠着一身蛮力,也没有杀出一条路。
莫非摆在圆阵最前面的,全都是武林高手不成?
夷男越打越是心急,被这颠来倒去,乱七八糟的阵势给绕得头晕目眩,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不知不觉间,双臂已经发软,使不上力气,忽而眼前豁然开朗,前方一片开阔!
他却见一人手持双矛,战马冲开风雪,直奔自己的大旗位置呼啸而至。
夷男身边的两骑自然快他一步,迎了上去,一左一右夹击过去。
双方交错而过的瞬间,一名匈奴骑手从马上站起身,双手握刀,朝陈无咎脖颈劈去。
刀锋落下,他眼前忽然一花,手持双矛的陈无咎仿佛凭空消失一样,眼前只剩下一具马鞍。
惊愕间,那名匈奴骑手已经来不及变招,战刀扫过空鞍,徒劳地劈了个空。
刀锋掠过,一支长矛毒蛇般翻出,从那名匈奴骑手腋下猛然刺入。
血花绽放,在纷飞的大雪中四溅开来。
另一名匈奴骑手看得清楚,同伴刚一出刀,那陈无咎就展现出了堪比草原第一勇士的骑术,身体完全倾斜到坐骑另外一侧。
侧里藏身是极其高深得技能,以骑术见长的匈奴人都没有几个人会的。
但除了草原盛会上的切磋,那名骑手从未见过有周人能把这招演绎得如此出神入化。
陈无咎双手各持一矛,身体缩成一团,靠着腰腹力量攀附在马上。
那名骑手一刀劈空,身前空门大露,轻易就被对手刺中要害。
陈无咎长矛一击即收,那名骑手打着转从马上跌落,鲜血洒了满地。
另一名骑手双手举起马槊,尺许长的槊锋笔直刺向对手的胸口。
陈无咎横过左手的长矛,似乎想要格挡槊锋。
那名骑手面露狞笑,到底是周人,有一点马上功夫就以为天下无敌了。
槊重矛轻,他用的又是单手,岂能挡住自己长槊一击。
更何况他出矛的角度也丝毫不对,矛锋歪歪斜斜指向前方。
那名骑手立刻判断出,自己长槊攻到时,正好能抵在矛锋下方寸许的位置。
那个位置极难使力,他的力气即使比自己大上十倍,也不可能挡住自己的长槊。
骑手霹雳般一声大喝,双臂肌肉绷紧,力贯槊锋。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对方右手动了一下。那柄一直蛰伏的长矛平着刺出,刺在他战马颈中。
战马脖颈血如泉涌,疾驰中双蹄跪倒,那名骑手身不由己地向前一扑,眼睁睁看着自己把喉咙送到对手寒光凛冽的矛锋上。
陈无咎双矛一左一右,右矛刺马,左矛刺人,干净利落地将他连人带马刺翻在地,离夷男又近了几步。
夷男狰狞一笑,抡起熟铁棍,策马迎上。
陈无咎微微一笑,战马如风般掠过。
夷男身后的匈奴人几乎没看清两人如何交手,只见双方纵骑擦肩而过,瞬间拉开距离。
夷男端坐马上,手中的长剑似乎正要砸下,背后的衣袍却绽开一团血花,位置正是心口。
陈无咎一侧肩甲被熟铁棍掀翻,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大……大旗倒了?”
陷在阵中的匈奴人全都慌了神。
一万人对三千人,骑兵对步兵,优势何其之大?
结果,主帅被人斩了,大旗都被人砍断了!
先前负责向两侧迂回包抄的七千人,还在跟后方的士卒勾心斗角射箭缠斗呢。
他们的任务是等着老大创造破绽,然后,再从后方切进入,彻底绞碎这个阵型。
这是他们在草原上围猎时经常采用的办法。
可现在……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才刚找到点儿感觉呢,结果老大就没了?
这还打个屁啊!
溜了溜了。
他们可不再敢冲阵踏阵了,只敢远远地射着箭,假装在牵制,不敢再有什么别的举动。
陈无咎挑起夷男的尸体,大喝道:"夷男已死,降者不杀!"
陷入阵中的匈奴人,有的当场下马投降,有的慌不择路,顺着陈无咎留出来的缝隙,狼狈而出。
三千人大破了一万匈奴铁骑,连主帅都死了,简直荒唐!
“夷男,这个废物!”
冒顿寒声道,紧紧握着战马的缰绳,指甲深深地嵌入血肉之中,似乎还夹杂着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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