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狗话音刚落。
立即就得到了一些人的附和。
“是啊,狐仙人说话还能有假?”
“就是说嘛,鱼肚子里怎么可能有血书呢!”
“对嘛,对嘛,娃娃的歌谣还有后半句呢。”
“……”
水军们很努力,试图扭转舆论上的劣势。
原本兴高采烈,欢欣鼓舞的汉子们,笑容有些凝固了,眉头微微皱着,一副怀疑的样子。
陈娃子笑了笑,高声道:“大家伙儿,你们听我说,这些很好解释!”
“你们想想魏司马叫什么名字?”
底下有人回答道:“唔……好像是,无音,魏无音……”
陈娃子一拍手,“没错,就是无音,魏无音!”
“大家伙儿,你们想啊,狐仙人的声音根本就不存在,岂不是刚好应了,魏司马的名讳?”
对这个解读,众人连声喝彩。
“对对对!”
“太有道理了!”
“没毛病!”
“……”
六狗仍不死心:“那娃娃们的歌谣呢?”
陈娃子微微一笑:“这还不简单?”
“这歌谣是告诉咱们,只要跟着陈知府修运河,从此天下安定,再无水患!”
这话一出。
众人脸色潮红,纷纷握拳高喊道:
“跟着陈老爷,撸起袖子加油干!”
“跟着陈老爷,撸起袖子加油干!”
“跟着陈老爷,撸起袖子加油干!”
众人连吼三声,声音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六狗阴沉着脸,耳膜都要被这些人震裂了。
他混迹在人群中,却一言不发,实在是格格不入,无比扎眼。
六狗是带着任务来的。
可不能让局势变成这个样子。
否则,他的家人怕是要掉脑袋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六狗心一横,一咬牙,一跺脚,高举手臂,大吼一声:
“诸位且听我一言!”
“莫要听这小娃娃胡言乱语!”
“天意在此,吾等不能违背,反了他娘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话落。
无人说话。
静。
很静。
静得犹如鬼蜮。
连一个响应的人都没有。
完全不像六狗想象的那样群情激奋,响应者无数。
等了好一会儿。
他又将手举得高高的,大吼一声:
“兄弟们反了,反了这个狗朝廷!”
这回才零星响起几声附和。
“反了。”
“反他娘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声音很小很小,根本听不清楚。
六狗扫了眼,附和的大多是熟人,只有极少部分的生面孔,想来应该是友军。
而最该应和的,在工地上没日没夜干活的壮汉们,全都无动于衷,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目光有些瘆人。
冷冷的。
阴风阵阵。
烈日炎炎下,他竟然感觉后背发寒。
呃……
还没等他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
背后被人偷袭,他的屁股上挨了一脚,一个踉跄,就摔在地上,下巴着地。
紧接着,一个魁梧的身影压在了他的身上,一只大手狠狠地将他的脑门死死按在地上。
然后,便听着一声虎吼:“抓反贼领赏啦!!!”
轰隆!
经过李二虎这一提点,众人如梦方醒。
恶狠狠地盯着刚刚喊话的那些人。
“咕噜——”
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这些人可是特娘的肥羊啊!
“你……你们……你们想干嘛……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
一名水军浑身颤栗,哆哆嗦嗦地看着身边虎视眈眈的众人。
话没说完,就被一拥而上的群众扑倒在地。
只剩下一只手还露在外面,有气无力地嘶鸣道:“青天大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又有一名水军,夹着嗓子一个劲地辩白道:“哥几个,你们真听错了,俺没喊,俺嗓子哑了,声音是这样的……”
“放屁,咱听得可真切了,就是你!”
……
没一会功夫。
所有水军都被一网打尽,连带着石人一起被义愤填膺的工人们扭送到了京州府衙。
“嘿!”
“又是分毫不差。”
“这小子当真是邪了门了。”
魏无音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捏着一张纸感慨万千。
依稀能瞧见,纸的抬头上写着“危机公关”四个大字。
“这便是人心呐。”
陈无咎负手而立,望着衙门口义愤填膺气势汹汹的百姓们,感触颇多。
魏无音叹了口气:“我活这么大,才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什么叫做‘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亚圣所言的‘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竟然是这般壮阔的场面!”
“秦师弟又给我上了一课啊……”
他一边感慨着,一边偷偷摸摸地、小心翼翼地把手上捏着的那张纸折好。
正想揣进胸前带回家裱起来挂床头。
不料左手竟被人拿住。
不知何时,陈无咎竟是出现在他的面前,眯眼笑道:
“老魏啊,这水太深,你把握不住,还是让我来吧。”
魏无音瞪着眼睛,嚷嚷道:“姓陈的,记载着‘管理学’的秘籍已经被你抢走了。”
“今儿个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危机公关’也得归我!”
“你快给老子撒手!”
陈无咎也瞪大了眼睛,毫不退让:“姓魏的,兄弟一场,你别逼我!”
“来啊,谁怕谁!”
“来就来,抄家伙,校场上见真章!”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退让。
感情深厚的两个人,竟然因为几张纸反目成仇了!
什么塑料兄弟情。
……
燕王府,书房。
燕霸天怒不可遏,直接一脚踹翻了桌案,“反了,都特娘反了!”
赵怀真眉头紧锁,恨声道:“王爷息怒……”
“息怒?”燕霸天眉峰一扬喝道:“好好的事情办成这样,你让咱怎么息怒!”
丙人路跪在地上,脑袋深深低着,不敢说一句话,生怕被注意到。
可燕霸天却不肯放过他。
又气冲冲地过来,踹了他一脚,骂骂咧咧道:“丙人路,咱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丙人路带着哭腔颤声道:
“王爷,不是小人不尽力啊……”
“实在是敌人太狡猾啊,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
燕霸天越想越气,又踹了丙人路一脚,怒道:“滚!给咱滚!”
丙人路倒在地上,胸前火辣辣的疼,却不敢呻吟。
身子往后一仰,以头抢地,“滚”出了房间。
“老赵啊,你说老二那厮,可还有什么后手?”
“咱还等得来这东风吗?”
燕霸天仰望苍天,神色难明。
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了。
错过这个机会,等推恩令传到他的领地上,恐怕再也没有能力动手了。
他二十年的心血,马上就要毁于一旦,功亏一篑了!
就在这时。
赵怀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拱手劝道:“王爷!属下还有一计,定能扭转乾坤。”
“何计?”燕霸天的脸上划过一抹喜色,急声问道。
“砰!”
赵怀真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属下恳请王爷在边境放条缝,让匈……”
“住口!”
燕霸天虎吼一声,打断了赵怀真的话:“此话休要再提!”
“否则的话,老赵你就给咱滚出燕王府!”
“咱再说一遍!”
“咱是燕王,大周的燕王,就算死,也干不出这等事!”
“不然,你让咱如何到九泉之下,去见大哥和老爹?”
“匈奴人只能从咱的尸体上踏进大周!”
“不然的话,只要有咱还有一口气在,异族就别想跨进大周的疆土半步!”
“咱,老燕家的骨肉,守的就是大周的国门!”
“咱,燕霸天,护得就是大周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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