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剑’话音一转,“领兵不利,自然罪不可恕,但依照天鼎律法,领兵不利累及失去城池者,统帅处以死刑,然,振国王与秦世子已经战死,本可抵销此罪。枢密使以此斩杀十五位将领,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就是钱氏想要掌控秦家军吗?”
枢密使正是皇后亲爹宣平侯。
“未经呈报皇上准许斩杀武将,天鼎律法亦是不容,若皇上纵容他们,国法何在?皇上的威严又何在?”
这话说到皇帝心坎里了,但他依旧不动声色。
他自然不会因为这忽然冒出来的小子三言两语就挑拨了他和钱氏的关系。
“皇上定是思虑钱氏势力。”
这话皇帝不爱听了,说得他好像是惧怕钱氏的,没等他开口,‘秦剑’又说了。
“死罪难逃活罪难免,将他们流放到铎州。皇上可曾记得,铎州是秦家军攻打下来的,如今的铎州城主,乃铎州王儿子,他岂能放过灭国仇人?铎州城主自会收拾他们。如此一来,枢密使自无话可说,皇上仁义立住了,也驳了枢密使专权之错,给他一个警醒,凡事必要呈报皇上裁夺。”
“甚好。”皇上眼睛一亮,就算枢密使擅权,但他将来要控制住秦家军,这些老将领也留不得,这便是皇帝沉默不语的原因。
不就是十个将领,蝼蚁而已。
“第二,以董昌卖主求荣为罪名杀之。”‘秦剑’提出第二条,皇上立刻摇头。
“董昌卖主求荣有证据吗?”
“有。若没有,草民怎敢献此计?此计就是要利用董昌一事敲打对皇上不忠之人,让天下人知道,不忠的下场!”
秦知晓很清楚,皇上怎会不知董昌卖主求荣。
漓城事件真相如何,早在正月朝会她已经揭开,虽然没有直指董昌是叛徒,但钱氏要杀十五位将军,反抬董昌,谁又不知其中深意呢?
皇上想了想,摇头,“朕不能出尔反尔,枢密使上奏封他为一品将军是奏报过朕的。漓城总是需要人管,钱家军如今的领兵将军缺乏操练,他们管漓城朕更是不放心。如果邑国或夜郎伺机再攻打,更无把握能守住南疆大门,一旦城真破了,我东京城便岌岌可危。”
秦知晓心里嗤笑,你也晓得漓城破,东京危?
当初,为何任由皇后和太子,因私心害死她秦氏一门!
这种自私自利的帝王之术,她不喜!
董昌,必须杀。
而且,要让董昌知道是皇帝杀的!
让那些想卖主求荣的人看看,买主的下场!
“董昌阴险自私,卖主求荣,不惜牺牲几万漓城百姓和同袍,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居然想杀了能征善战的老将领们,如此不得人心又愚蠢之人岂能担当重任?若他顶替秦世子坐上一品大将军之位,天下不明之人会不会说皇上昏聩呢?”
皇上被她气死。
就算那些御史台的迂腐夫子们有时候也斥责他皇帝的不是,但还第一次有人当面说他昏聩的!
秦挚风教出来的都是目中无人,不怕死之辈吗?
皇上慢悠悠道,“你这是说朕愚蠢吗!”
秦知晓淡淡道,“草民只是说皇上被人蒙蔽慧眼,宣皇上之名,谋一己之利,令皇上蒙受不白之冤。”
皇上闻言心里舒坦了些。
想想,还真是啊。
钱氏做尽坏事,他皇帝给擦屁股,钱氏得了好处,他皇帝啥也没捞着。
就连想将秦家军收入皇帝口袋,都这么费事。
“董昌这种小人,不能打,无计谋,不忠心,只配做皇上您手中一把小刀罢了。用完便再无存在价值。他若好好活着,二十万秦家军就算被皇上收了,也定会心怀不满,万一发生什么事,董昌不仅镇压不了,更无法领军。倒不如,让皇上手中这把废刀发挥最后价值,舍了他一条贱命,助皇上收服秦家军人心。天下人自会称颂皇上睿智。”
皇帝心里呵呵,意思是不杀董昌,天下人就会说朕愚昧?
但她说得很有道理。
秦知晓语气轻慢,“董昌与十五位将领于草民都是一样的,草民都是为皇上着想,这是最容易且最有效的办法。”
皇上看着她,“如朕如你所愿,你又如何保证秦家军听命于朕?”
“赦了十五名将领死罪,杀了董昌,为秦大姑娘泄愤,为秦家军报仇,我便会凭借草民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秦大姑娘交出秦家军虎符与统帅令牌。”
皇上坐直,“你说真的?”
“真的,如若草民做不到,以死谢罪!”
皇上激动了,刚想说好,‘秦剑’又道。
“秦家军区区二十万,草民并没有放在眼里,这也是草民冒死请宁大人举荐的原因。草民要为皇上谋的是秦、沈、钱三家共计百万大军,还要帮皇上撤番,查贪,助皇上建立千秋伟业。”
皇上瞪大眼睛,“你是说有办法将三家军全都归于朕手?”
“不仅三军,草民知道百年征战的天鼎,早就国库空虚,开源节流势在必行。草民敢说,合并三军统归皇权中央的同时,会让皇上的国库丰盈。”
“好!”皇上兴奋地一拍矮几,安公公露出半颗脑袋,见皇帝笑呵呵的,赶紧将脑袋缩了回去。
“皇上,草民得知,董昌为谋害十五位将军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一路上虐待他们,不准他们吃喝,还用马拖行。若是此事传出去,不明真相者定会认为是皇上授意,正如援助漓城的大军姗姗来迟,援助粮草数次被劫,天下人都会以为是皇上授意。毕竟,已有前车之鉴。”
啪!
“你还真不怕死是吗!竟敢……”皇上暴怒,又提起皇后的事情,可对上面具下一双幽深的眸瞳,顿时一噎。
她说的也没错,都是钱氏干的事,偏偏要他这个皇帝背锅。
“来人。”
安公公手握拂尘,脚步极轻极快漂移进来,“皇上,奴在。”
皇帝看他一眼,“让宁九霄进来。”
话音刚落,宁九霄就已经到了面前。
皇帝无语,这是在一旁偷听怎的?
“你带人速去拦住董昌,接管十五位将领,将他们即刻押解到铎州,并将董昌押解入京。”
“是,臣领命。”
皇帝看向‘秦剑’,“朕就赐秦爱卿五品……”
“皇上,草民斗胆恳请皇上不要给草民官职,一旦有了官职势必让各大世家及清贵们关注,有心人定会为草民之后谋划之事设立障碍。事关重大,需低调暗中行事。”
皇帝挑眉,居然不想要官?
很好。
“好。小安,你替秦先生安排一处宫室,离朕近点……”
‘秦剑’站起来,“皇上……”
“你又有何意见?”皇帝沉脸,这小子头铁啊,一再忤逆皇命。
‘秦剑’沉默一瞬,“草民贪生怕死,不敢住在宫里,请皇上准草民依旧居住在宫外,可由宁大人负责传递信息,待董昌入京,草民再乔装入宫,以避人耳目。”
皇帝嗤笑,“哼,胆小如鼠!”
“可不是。”‘秦剑’自嘲。
皇帝瞥他一眼,刚才和他的对话语气哪里胆小了?
“行。小安,你给秦先生一块御字令牌。”
安公公大吃一惊,认真打量起这位不起眼的少年,御字令牌可自由出入宫禁,简直是想去哪就去哪。
整个皇宫也只有两人有,一个是宁九霄,一个是凌天禹。
这两人是皇帝的心腹,尤其是宁九霄,别瞧他官职不高,可他是皇帝秘密的左膀右臂。
宁九霄也盯着‘秦剑’,此刻的少年更像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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