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行吗?你会不会害怕?”
陈致远不放心的看着媳妇,那么多血,就是他这个大男人看了都害怕,她一个小女人,能受得了这血腥的场面吗?
“不会。”
丁茉莉咬紧牙关,这鲜血令她感到窒息,胸口那股不顾一切逃离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可她不能逃,她能感觉到李梅把她当成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力量,若是她此时抛下她,也许就是熄灭了她活下去的念头。
进了手术室,丁茉莉被护士洗手消毒,并被穿上一件无菌服,就那么跟着李梅,她站在手术床旁。
看着护士脱去李梅的血衣,看着她的身体裸,露在众人面前,她还是觉得有些羞涩,医生是男人,递手术工具的是男人,打麻药的还是男人。
和他们一起看着李梅裸,露的下体,这简直是一种折磨。
护士紧张的为她擦去身上的血,剔除她的体毛,这期间李梅抓着她的手,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她谁都不看,一双黑的如同深渊的双眼,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她,唇边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笑令丁茉莉毛骨悚然,下意识的想甩掉她的禁锢,逃出她的视线范围。
“病人失血过多,血压降得很快,必须马上输血。”
护士的汇报声,将丁茉莉从恐惧中拉回。
血?她可以输血给李梅,她的血里有灵泉,也许能救她的命。
“我有血。”
心急之下,她高高举起自己的手,恨不能割开手指把血喂到李梅嘴里。
“丁茉莉,我不恨你......你知道吗?我不恨你,可我却嫉妒你......”
李梅却在此时开口,她的眼睛很亮,像流星一般闪亮,鼻翼在快速的煽动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抓着茉莉手腕的手,力量更大了,像是要拖着茉莉一起去往那幽冥地狱。
“我俩血型一样,抽我的血。”
丁茉莉目光变得坚决起来,以前的恩恩怨怨,在生死关头什么都不算,她还记得在火车上,只有她对她笑。
医生来不及多想,令护士抽茉莉的血,而他则赶紧采取急救措施。
丁茉莉眼睁睁看着一个被肢解的孩子,从李梅的下体拿出,那血肉模糊的一片,看花了她的眼。
心里一阵翻腾,她恶心的开始干呕,可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李梅在麻药的作用下,渐渐送开她的手腕,丁茉莉腿一软,坐到地上起不来。
眼神空洞的看着那一团血肉模糊的婴儿,她还没有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这样死了?
“好了,已经抽了二百cc的,不能再抽了,血库里也有这种血型,你出去休息一下。”
医生看到丁茉莉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肚子那么大,显然也是个孕妇,他不由有些后悔。
别一个没救回来,再搭上一个。
丁茉莉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坐在地上目光呆滞无神,像是被抽走的生命一般。
护士过来搀扶起软成一滩泥的丁茉莉,她们显然不够力气,麻醉师过来扶住她。
“扶她去床上,给她做个检查。”
主治医生满手是血,回头冲他们喊了一声,就继续抢救李梅。
丁茉莉浑浑噩噩的被扶到外间床上,有护士过来给她试血压,测心跳,做了一系列急救。
可她如同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任凭他们摆布。
“孩子?”
她猛地坐起来,李梅的孩子没了?那她呢?她是否还活着?
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那是护士给她点的葡萄糖,一把拽下针,她没有病不需要点滴。
跑到手术室门口,手把着门框,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手背上的血一滴滴流下,湿漉的流到她的手腕上,她方才惊觉,找了块药棉按在针眼上。
“好了,血止住了,可病人的血压还是很低,去让她丈夫签字,子宫留不住了。”
屋里传出医生低沉的声音,他也在为这个年轻女人感到可惜吧!
丁茉莉听到摘除子宫几个字,顿觉得脑袋嗡的一声,李梅是坏,坏到了骨头,可一辈子都不能当母亲了,这惩罚太大了。
“你醒了?”
护士走进来看到她愣了一下,却也没时间管她,转身出去找张八一签字。
丁茉莉走回床边,静静的坐在那,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李梅若是醒了能接受的了吗?
“不行,这字我不能签,子宫是什么?为什么要切出去?”
张八一愤怒的声音传进丁茉莉的耳中,她皱了皱眉,不止他无法接受,估计李梅也接受不了。
万一想不开自杀了,那不是白救了吗?
急诊室外闹哄哄一片,护士在和张八一说着利弊,告诉他不摘除子宫,也许人就活不了了。
可张八一执拗的不肯同意,他娶老婆是传宗接代的,不能生孩子还是女人吗?
“你对李梅做了什么?她现在命都快没了,你怎么还这么固执?”
丁茉莉拉开门冲出去,一把揪住张八一的领子,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打起李梅是真下死手,是不是他把李梅打流产的。
女人是什么?是面团吗?该被他们男人打?他们凭什么对女人下手,他们有什么权利打女人?
上辈子的自己死于男人的家暴,这股怨气压到今天爆发了,她恨自己上辈子的懦弱,恨张八一变成那样的暴戾男人,把自己想成了李梅,把张八一想成那个高举着酒瓶砸在她头上的男人。
拳头如雨点一般砸在张八一身上,丁茉莉像一头愤怒的母狮,凌厉的张开利爪,一下下想把面前这个男人撕碎。
“茉莉,你这是怎么了?”
陈致远一把抱住媳妇,急诊室里的情况他不清楚,可看到茉莉出来就疯了一样打张八一,估计李梅的情况不乐观。
丁茉莉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心里的愤怒排山倒海般爆发,眼睛血红的瞪着张八一,像是看着杀父仇人一般。
打不到张八一,对阻止她的陈致远结实的胳膊狠狠的咬下去,她疯了一样,忘记搂着自己的是致远,不是仇人。
“嗯。”
剧痛自胳膊处传来,陈致远一动没动,他怕自己抽回胳膊伤到茉莉,任由她狠狠的咬着,血顺着她的牙齿流下来,陈致远痛的忍不住皱起眉,轻抚丁茉莉的头发,柔声安慰她,
“好了,茉莉,一切都好了。”
丁茉莉嘴里充沛着血腥味,她又想起那个血肉模糊的胎儿,被肢解后扔在桶里,看着是那么可怜,眼前一黑她陷入昏迷中。
陈致远一把抱住她,冲着护士狂喊:“医生呢!求他看一下我媳妇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张八一吓傻了,蹲在地上抱着头,一声不吭,那字到底也没有签。
没有他的签字,医生也不敢随便摘除李梅的子宫,只能给她将子宫破裂的地方缝合好,暂时止住流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丁茉莉只是气急了晕倒的,等她醒过来,对上的就是丈夫心疼的眼眸。
“茉莉你醒了?”
陈致远扶着她坐好,看着媳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他喉结滚动一下,李梅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
其实他也有些内疚,不该因为气愤,就教唆张八一打李梅,打顺手了就停不下来,这男人的手没轻没重,身怀六甲失了手,那就是一尸两命。
“李梅呢?”
丁茉莉靠在枕头坐好,环顾四周,入眼都是白色,发现自己是在病房里,忍不住问起李梅的情况。
她担心她流血而亡,那个张八一也真是个愚昧之人,人命关天的时刻,他还想着传宗接代?
“在病房,没有脱离危险期,还在输血。”
陈致远握住丁茉莉的小手对她手,他发现她的手很凉,像冰块一样,忍不住把她两只手都放在手心捂着,李梅的事情他们也帮不上多少,除了钱,其他的都是医生的事情了。
“怎么会这样?你问张八一了吗?”
因为心里对张八一有了成见,丁茉莉不再喊八一哥,而是直呼其名。
“问了,说是李梅想回北京,八一哥不同意,她就跑到房顶跳下来,说是想把孩子跳没了,她就能回去了。”
陈致远说起这件事,觉得张八一也很可怜,娶了一个不安份的女人,先是追着别的男人跑,这又把他的孩子弄没了,这打击换到他身上,也会崩溃的。
“什么?李梅竟然这么做?”
丁茉莉震惊的瞪大眼睛,这是有多想离开啊?就不能把孩子生下来再走吗?那个无辜的小生命,却毁在她这个当妈,的手里。
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那血肉模糊的一团,心像是被一把钢锯生生割着,那钝痛令她无法呼吸。
“是呀!这个女人太狠了。”
陈致远咬咬牙,对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毒手,这女人的心堪比毒蛇。
“也许他们就不该结婚,若是嫁给你,她可能会心甘情愿留下,可张八一......”
想起张八一单薄的身子,瘸了的腿,和陈致远的伟岸身材没法比,和这样的男人生活一辈子,换做是自己也不会甘心。
“既然结婚了,不是应该安分守己吗?不然就不要嫁人。”
陈致远身为男人,当然替张八一抱不平,丁茉莉黑眸一沉,定定的看着他,这话对她的撞击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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