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钟延重伤垂死的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全城。
接着,不知从哪开始传起,劫匪可能出自斗兽场。
酒楼茶馆,大街小巷,愈演愈烈。
传着传着,‘可能’两字没了,变成肯定,似乎都认准了是彭家干的。
随着时间推移,谣言越来越没边。
有的甚至说彭万里亲自参与动手了,因为他正好不在城里。
而起因,自然是彭家逼迫钟延将斗兽场的分成卖掉,双方结下仇怨。
钟府‘凶猿’被欺,隐忍待发。
彭万里先下手为强,将买股份的低价灵石也抢回来,一毛不拔。
当然,也有持反对意见的吃瓜群众,说钟延大婚之日,彭万里携礼登门祝贺,双方并无嫌隙。
但这种说法很快就被淹没,说那不过是场面作派。
人就是这样,总喜欢将事情往坏处想,倾向阴谋论,爱看别人的热闹笑话。
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白思元惊疑不定,第一个登门苍宝街,喻青瑶接待,以‘夫君正在疗伤不方便见面’为由,拒绝会面。
与钟延熟络关系不错的修士聚在一起,各有猜测。
有人惋惜。
有人暗喜。
真真是:怕你过得不好少了个有实力的朋友,又怕你过的太好拍马不及、难望项背。
杨家,杨言庆目光闪烁,嘀咕道:“重伤垂死,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这厮没那么容易出事!”
其道侣霍青青道:“要不带礼物去看望一下?或者我传讯问问喻青瑶?”
杨言庆抬手制止:“再等等!”
城主府,秦奔蹙眉沉吟:“彭家,彭万里……”
府军大将、城主心腹、三面间谍‘陈小荣’出声道:“城主,不如传讯问问子越小姐?或者末将去一趟?”
秦奔摇头:“不妥,我这妹夫诡计多端,若是他在谋划什么,贸然打听可能会打乱计划。”
张顺道:“再等等。”
斗兽场,彭万里从家族带回来一批妖兽,闻听传言,一脸懵逼:“卧槽?我干的?我他娘怎么不知道?”
他看向黑袍老者:“真要死了?那八百灵石、三件法器岂不是白送了?我还指望他来下注捧场呢!”
往太师椅上一座,他皱眉又道:“可要去钟府解释一句?这家伙与七峰有点关系,别冤枉了本公子,到时候黄泥巴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老者嘴角一抽,笑道:“五叔,都是些谣传,现在去登门,您不是很没面子?再等等看。”
“倒也是。”
三天后。
秦子越和侍女秦幼柏走出钟府大门,在众多关注者眼中乘轿前往东区,进入城主府。
“见过兄长!”
“奴婢见过二公子!”
秦奔噙笑颔首,在妹妹脸上看了看。
见其容颜焕发肤泽鲜亮,看起来比以前更加光彩照人。
显然是被滋润过了,唯一不足便是眉宇间的那丝隐忧。
“钟延是何情况?”
“夫君性命无忧。”
秦子越简单说了句,从袖中取出扈从法师令牌递上。
“夫君需闭关养伤,无力再出任扈从法师职位,还请哥哥成全。”
秦奔接过令牌看了看,目光闪烁。
张顺拱手问:“敢问越夫人,钟法师对贼匪来历可有推测?”
“先生。”秦子越还了一礼,道:“却是不知,为首的是筑基强者。”
张顺再问:“法师归来,这几日夫人可曾再见到?”
秦子越默了一下,微微摇头:“不曾。”
张顺双手插袖不再说话。
秦奔问了些秦子越到钟府之后的情况,便让军士送出府去。
“先生有何看法?”
张顺抿了抿唇道:“感觉有点怪。”
“首先,彭家买斗兽场,完全是钟延自愿,这点我们很清楚。”
“相对斗兽场未来的收益,四万灵石确实少,但钟府并不吃亏,尤其是在都城即将接手客卿府的档口。”
“那先前彭家逼迫钟府卖掉分成的谣传是谁传出来的?”
“外人不知情,彭家不可能,我们没做,会是白思元?还是在场的祁显宗?”
“再加上此次,既然逼迫是子虚乌有,何来彭家出手之说,都不曾见到劫匪真面。”
“城中传得沸沸扬扬,却是无风不起浪!”
“另外……”
张顺看向秦奔手中的令牌,道:“钟延重伤归来,府中安静了几日,第一件事便是辞去法师职位,避免与司天鉴接触,却是先见之明之举。”
“可若说整件事为钟延自己主导……”
张顺面露狐疑,摇了摇头,道:“辞去法师职位可直接提出,或有请君入瓮之嫌,凭这两点无需费如此周折,若真是他的谋划,定还有我们没看到的目的!”
秦奔沉吟良久道:“那便遂了他的愿,反正以后客卿府与本城主也无关了。”
“来人!”
“拟份告示,张贴客卿府,就说钟延不适合继续担任扈从法师,免除职务,新任待定……”
告示一出,消息飞速传开。
群人越发肯定:钟延伤势极重。
也终于有胆大亡命之徒萌生恶念,越来越强烈,跃跃欲试。
钟府本身实力并不强,确定的只有两名后期,都在七层。
袁紫衣对外显露的是炼气八层巅峰,却无人知晓她的真正底细。
连现今她这副普通容貌都不曾在外人面前露过,以宝物凝聚雾气遮盖。
剩下的诸如顾白羽之类,则是初、中期的弱小角色。
钟府之所以能在青阳城稳如泰山,一是曾经青阳城修士少,普遍境界不高。
二来,钟延初到青阳结交杨言庆、白思元等人之后,借助扈从法师职位,几年之间积攒下了众多人脉。
而如今,钟延重伤,法师职位没了,各种关系自然而然随之淡去。
诸如白思元等亲近好友,不落井下石摆一道就不错了。
上前帮忙?
没有互相利用的价值,谁跟你称兄道弟?
锄强扶弱,笑话!
这便是现实。
当然,这是普遍大众的看法。
真正了解钟延底细的,自然不会莽撞。
譬如此刻的杨家。
一番思想挣扎后,络腮胡张雨复觉得这是个机会,进言道:“东家,以前的钟府不容小觑,人脉广大,若在青阳立族,必是杨家强劲的竞争对手。”
“眼下钟延重伤,却是打压他的大好时机,不说别的,光斗兽场的盈利、符箓收益,再加上前不久的婚宴收礼,就是一笔不菲的横财!”
客卿群中,刘正春目光一闪,出声道:“钟延被抢了,不会把大部分资源都带在身上了吧?”
杨言庆直接对张雨复道:“此事不必再提。”
开玩笑。
当初一起截杀扈从法师之后,他便暗自重视钟延,时刻关注着钟府。
外人不知道,他却清楚得很,通过周家得知曾到钟府作客的两名女子,其中之一便是火云宗七峰比较活跃的五弟子裴南瑾。
如今刚立族,杨家要的是求稳,局势不明之前,他才不会去打钟府的主意。
“小青,你带上礼物去趟钟府,不必打探,与喻青瑶寒暄叙旧即可。”
霍青青:“是,夫君。”
这时,有护卫进来禀报:“家主,虺蝮明昂仙师求见。”
杨言庆目光一闪,“好,一会便来,好生招待。”
虺蝮明昂,来自蛇岛,炼气大圆满散修,是名一阶上品符师。
此刻登门,显然是想取代钟延进驻坊市合作符箓店铺。
……
钟府,深院。
花了几天时间,袁紫衣刻画了诸多白玉台阵纹,加上她以前的遗留,正好可构建一座二阶防御阵。
钟延道:“放在东侧门,若有人想要潜入府中,最可能从那进入。”
袁紫衣颔首:“今晚便可组装完毕。”
“可惜我俩都不会杀阵。”钟延叹道,学习阵纹到成功刻画,再到熟练,需要不少时间。
“不过也够了,有个小迷幻阵,再加上几十名武道强者和制式强弩,谁来谁死!”
袁紫衣暗道你胆子可真大,主动招敌进来,看去认真问:“你不怕来筑基强者?”
钟延笑道:“哪来的筑基强者?青阳城目前就斗兽场一个,彭家暂时不会动我。”
“至于外面的,不了解情况不会随意出手,等了解了,事情已经结束,外人更摸不清钟府底细。”
“而且,修为越高越谨慎,越谨慎就越会详查,查得越深便更不会轻易出手。”
“再说,我储物袋被抢,谁知道少了多少资源?”
“别人了解的也就斗兽场收益和制符收益,谁知道林正平给过我十二万灵石和诸多灵材?”
“也就一些穷鬼散修会觊觎钟府这点小财,动歪念打主意。”
“来十个后期顶天了!”
钟延一脸肯定,不以为意。
袁紫衣却道:“城门口就有个筑基修士。”
钟延挑眉,“哪个城门口?”
袁紫衣:“南城门,那个扫地的驼背老头,筑基二层境界,未进钟府之前,我见过他几次。”
“黎叔?!”钟延呆了呆,脑海中浮现一张脸庞,满头白发,一脸皱纹,尽显老态。
他还曾与对方和守城军士喝过酒,从南门过的时候,偶尔见到也会打招呼。
听李贺年说,黎叔是青阳本地人,在南城门扫地都十几年了。
袁紫衣终于见到钟延震惊呆愣的样子,莫名想笑,嘴角翘起一丝弧度,解释道:
“他是用宝物遮掩的气息,平时不动用元气外人自然看不出来,而且他的驼背也是假的。”
顿了下,她又道:“不过他神魂不如我,我用‘虚空隐匿’隐藏气息,却压制了境界,他也不知我底细,只会认为我是普通的炼气八层巅峰,还不曾注意过我。”
钟延点点头,蹙眉沉思,暗自猜测‘黎叔’的身份。
一个筑基修士,就算在凡城养老,也不至于在城门口扫地那么多年。
难道与姻缘阁有关……钟延记起,燕三刀在姻缘阁关小黑屋时,被搜过魂,大概率是出自筑基修士之手。
想了一阵,他取出符箓传信钟孝忠,让其去找守城都统梁伊了解一下。
袁紫衣纤掌一翻,手中出现一块黑色令牌,接着挥手,一个身穿红色铠甲的女将领站立在旁。
钟延看去,立马就认出这是具傀儡,女将军目光有些呆滞。
“她叫红甲,给你用,有筑基二层战力。”
袁紫衣递来令牌,随即射入一道神识之光进入钟延眉心。
“这是指令口诀,每次五块灵石,能支撑大概半刻钟的战斗时间。”
“我在她体内融入了兽魂,每月以神识祭炼,所以还算聪明,只要传出的命令大概意思对得上,便可完成指令。”
钟延眼神明亮,不愧为‘有所小成’的傀儡师,赞道:“所以这是具灵傀儡!”
“算半意识的。”
袁紫衣点头回应,眨眨眼又道:“你知道灵傀儡,真打算学傀儡术?很耗费时间的。”
“无妨!”
有系统怕什么,睡你就行。
心中说了句,钟延起身走向与人等高栩栩如生的红甲女将军,仔细查看。
“有她在,高枕无忧,稳坐钓鱼台!”
袁紫衣跟着起身,眼神明亮,心想:我还有四姐呢!
可惜此刻钟延只注意着傀儡,没见到她表情。
不然一定能发现她神情相比刚入府时的‘平静淡然’,有了很大变化。
感情,是可以处出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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