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最后一日。
顺德郡期盼已久的雨水,终于来了。
方到申时,天空却昏暗了下来,乌云翻滚,阵阵清风伴随着雨滴落下。
从点滴而下到倾盆大雨,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白沫等人全都从府衙里出来了,众人面上皆泛着喜色。
潘青莲更是带头往街道上冲去,"终于下雨了,快些,走,我们去看看。"
白沫脸上也挂上笑意,连官袍都未曾换下,跟着一起向主街道跑去,一群官员,毫无形象。
任凭雨水打在脸上,洒在身。
...
可能大家的心声都是一致的。
宽阔的主街道上站满了人,众人皆没打伞。
有的痴痴望着天的,即使雨水入了眼,都不曾抬手抹去,便如此和着泪,泣然而下。
有欢喜奔走相告的,一脚脚踩在刚蓄起的水洼上,溅起无数带响的涟漪新泥,即刻惹的鞋面脏乱不堪,也毫不在意。
更有相拥着欢呼的,似看到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熬过了苦难的希望...
白沫几人也跟着笑,哈哈大笑,笑的肆意,声音却被纷纷扬扬的雨声淹没而去。
条条雨丝交织成了银色的水幕,铺天盖地而下,令人怀疑置身于一幅水润的画卷之中,纵使没有鲜花绿叶相衬,也让此间人觉得这是世上无可睥睨的美景。
"白沫。"
这是张秋心第一次连名带姓这么唤她,声音很大。
"啊?"
白沫回的声音也很大。
"你办到了,我们办到了。"
她眼神特别明亮,眼中蓄满了水雾之气,不知是不是雨水浇灌的,总之...有点带动人的情绪。
"对,张秋心,我们等到雨了。"
"哈哈哈哈哈。"
"我潘青莲在这灾区,扛下了旱灾,我属实是太厉害了。"
"对,你好厉害。"
"韦茯苓,我们真的熬过来了。"
...
一群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总之很想笑...
笑着笑着,眼中都蓄满了泪意。
白沫也是红了眼眶,自己将她们拘来,说是历练,其实是吃尽苦头,她们不过是一群世家学子,从小到大哪受过半分罪...
可她们一声没吭,吩咐什么便做什么,多苦多累都没抱怨半分...
白沫上去,大手一揽,将几人头抵在一起,"我们办到了。"
几人终于是绷不住了,抱头痛哭,肆意的宣扬着压抑许久的情绪。
"对。"
"我们挺过来了,我们没放弃。"
"今生与你们成为知己好友,实乃幸事。"
几人重重的扣住了彼此的肩,不在言语,心中所知所感,尽在不言中。
...
不过几人的官袍也属实扎眼。
从狂喜中回过神的百姓,都看了过来,是知府大人与通判、州判、知事等几位大人。
见她们这副模样,百姓也是心中百感交集。
这段时间,大家都看在心里,这届官员都是心系百姓,再清正廉明不过的。
不是赈灾,便是施粥舍药。
如果没有白知府,这新云州的百姓,恐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这其中不乏当时聚集在城门口的灾民。
...
突的一个百姓跪下,冲几人磕了三个头。
白沫几人这才分了开去,随意的摸了摸脸上的泪水,便想上前询问,是何事...
那百姓却是摇摇头,雨声有些大,掩盖了他的话语,只能从他嘴型上看出,"多谢大人。"
有一个,便有两个。
陆陆续续居然跪了数十上百人之多...
一人的声音会被掩盖,当如此多人同时喊的是同一个声音,那岂是区区雨水声能掩盖的?
"多谢大人。"
"多谢青天大娘子。"
一声又一声。
狠狠的击打在几人心头。
"快起来。"
几人纷纷上去扶人。
他们跪着,她们便一个个上去扶。
最后人人脸上皆是笑意。
新云州似在此刻,活了过来。
...
几人又劝着百姓们都散去,赶紧回去避雨。
白沫坐在了路边的台阶上,官帽早已被她提在手中,雨水将她的发都打散了,丝丝缕缕贴在脸颊上,脸上的笑一直未下去过,浅浅的梨涡很是生动。
一把伞撑到头顶,将雨水全全挡去。
她抬眼看到的便是他清冷中透着关怀的眼眸。
他向她伸出了手...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白皙,极为好看。
她扬唇一笑,起身便是十指紧扣的握住,"你怎么来了。"
"猜你在淋雨,我便来了。"
沈清拿出一条帕子,细细的为她抹去脸上水珠。
"回家。"
家吗?
"好啊。"
...
是夜。
雨势半分未减,还伴随着雷声和闪电。
白沫忙完手上的公事就回了沈清院中,入屋便觉得不对劲,他既然没像往常般坐着等她。
屋内仅留了一盏烛火,隐隐绰绰!
"沈清?"
她轻轻唤了一声,没有应答...
快步向床榻走去,只见他蜷缩在床榻内测,裹着薄被,身子明显有些颤...
"怎么了?可是今日淋雨着凉了?"
白沫才靠近一分,便被他拉入了怀中。
他今日的怀抱格外凉...
"轰隆隆"一声响雷炸响。
眼前人明显又是一颤,抱着她的手又紧了两分...
"怎么了?"
"我怕打雷。"他的声音很轻,若不是此刻她的耳朵紧贴着他,恐怕都听不清。
她微微一愣,忙抱住他,"没事的。"
心中很不是滋味...
区区打雷,为何会让他害怕如斯?
"不怕了,没事。"
...
"轰隆"又是阵阵雷声。
伴随着一道闪电,将室内刹那间照亮。
只一眼,白沫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他眼眸禁闭,薄唇被自己咬的泛着血渍,脸色苍白如纸,那种悲痛感似万籁俱寂、深入骨髓...令人有点窒息。
"沈清,不怕了。"
他依旧不吭声,只紧紧抱着她,身子颤的越发厉害。
极轻柔的一吻,覆上他的唇。轻轻吻着,片刻嘴里便有了腥甜味,她却半步未退开,似极有耐心的安抚着。
便是此种全心全意的温柔,方让他回过神来。
"白沫。"
"我在。"
"你会一直在吗?"
白沫觉得自己心被狠狠揪起。
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问的...
那次自己并未答他...
这次她答的毫不犹豫,"会,会一直在。"
"不可食言。"
"嗯,永不食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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