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长了不少葎草,行走艰难,竹苓跟不上秦归晚,着急大喊:“小姐,你慢点。”
“顾惜羽!”秦归晚边走边喊。
侍卫们一头雾水,虽不解,还是跟着喊叫。
只是四下并无人回应。
秦归晚的裙角很快被划破,又不慎被掩盖在葎草中的树枝缠住。
她重重绊倒在地上,手和脸瞬间划出了许多细小的血痕。
“小姐,小心。”
旁边的侍卫正欲上去扶她,秦归晚立刻爬了起来,撕掉被缠住的裙摆布条。
“别管我,继续找。”
众人转悠了足足半个时辰,周围除了葱郁繁茂的高树和荒草,并无其他。
竹苓低头看到秦归晚的脚踝处隐约有血痕顺着足衣外渗,惊道:“小姐,你的脚受伤了!”
侍卫头领附和道:“小姐,我们都找半个时辰了,人的声音哪能传这么远,一定是你听错了。”
“我们还是回去吧。”
秦归晚举目四望。
烈日透过树缝洒下来,虫鸣和蝉叫交织刺耳,这里荒凉得可怕。
“不可能,不可能,”她浑身冰冷,惶恐低喃,“我不会听错,那就是他的声音。”
“再找找,他一定在附近!”
侍卫头领无奈,“小姐,不如你和竹苓先回马车把伤口包扎一下,属下再带人四处看看。”
“不行,他在等我,我要亲自去找他。”
尽管嗓音已经沙哑,她还是固执地继续前行,呼喊顾惜羽。
众人万般无奈,只得继续。
又走了半个时辰,众人皆喊得口干舌燥,依旧一无所获。
秦归晚的裙摆和绣鞋已破烂不堪,脚踝处被渗出的血染成了红色,行走间有些趔趄。
竹苓的双脚磨得生疼,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上刑。
“小姐,这都足足找一个时辰了,哪有什么人影啊。”
侍卫头领道:“小姐,你的脚一直在流血,咱们回去吧。”
“不行!找不到他,不能回去!”
她陡然凄厉地尖叫,眼底全是血丝,声音因嘶哑如破旧的风箱,众人被吓了一跳。
竹苓不敢再吱声,咬牙跟着往前走。
又行了一刻钟,侍卫惊叫道:“那边好像有人。”
远处的斜坡下,杂乱的荒草中躺着三个穿着破烂寿衣的男人,每个都瘦得只剩一张皮,心口几乎无起伏,身上有大片干血,周身还围绕着成群的蝇虫。
这三人远观和死人无异,因脸被杂草遮住,看不清长相。
在这不见天日的树林深处,直让人头皮发麻。
竹苓骇得不敢往前走。
秦归晚跛着脚,跌跌撞撞跑了过去,侍卫们齐齐跟上。
走上前看清三个男人的面孔后,秦归晚差点呼吸停止,她扑到其中一人身上哭喊:“顾惜羽!”
*
顾濯缨的双腿处传来一阵阵锥刺似的疼。
他被疼醒,缓缓睁眼,因视线模糊,他只能隐约看出自己正身处于一间干净的屋子内。
外面好似已天黑,秦归晚正趴在床边小憩。
屋内宁谧无声,还有淡淡的馨香,院内偶尔有几声急促的蝉鸣。
他费力凝视秦归晚。
秦归晚混沌中感知到旁边有动静,咯噔一下醒了,抬眼看到顾濯缨正直直望着自己。
他瘦到已完全脱相,五官不再昳丽俊美。
颧骨高耸,两腮下凹,头发干枯如稻草,嘴唇苍白皴裂,只有一双眼睛,看她的时候还是那么温柔。
“顾惜羽。”她眼眶通红,张了张嘴,轻喊了一声。
顾濯缨用力眨了眨眼,依旧看不清晰眼前人的五官,只知道那是秦归晚。
“路绥,我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出现幻象。”
他扯了扯嘴角,“我看到了晚晚,你看到了谁?”
“顾惜羽,是我,是我……”
秦归晚用力握住顾濯缨的手用力贴在自己脸上,眸中泛起浓浓雾气。
“我不是你的幻象……”
女子肌肤的温热和细腻触感透过掌心阵阵传来,顾濯缨的大脑一片空白。
意识脱离躯体飘荡在半空,许久才被还原。
片刻后,震惊和喜幸如一辆飞奔的马车,把他撞得四分五裂。
他缓缓找回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颤颤巍巍摩挲了一下秦归晚的脸,双目缓缓滚下了两行清泪。
“晚晚,我真的还活着……”
秦归晚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涕零如雨。
顾濯缨嘶哑声音问:“路绥和丁兴呢?”
“路绥刚刚醒了,义父正在给他把脉。”
秦归晚吸了吸鼻子,“你说的那个丁兴,在我赶去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我把他的尸身带了回来。”
顾濯缨呆了呆,泪意汹涌。
“人醒了吗?”随着话音,钟天离跨步而来。
秦归晚敛起泪水退到一侧,将位置让给钟天离,钟天离上前给顾濯缨把脉后,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少顷。
“目力和身子虽受损严重,倒是还能慢慢调理好。”
“只是你双腿所患的附骨疮过于严重。”
“你这腿染病多久了?”
“快一年了。”顾濯缨说完,钟天离的眉头当即拧成了川字型。
“义父,他的腿治起来是不是很麻烦?”秦归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腔。
“若是染上就立马诊治,我保证让他恢复正常。”
钟天离直起身,重重叹息,“附骨疮拖到现在,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再想恢复正常难于登天,我也只有一成的把握。”
“他这辈子,可能都很难再站起来了。”
“晚晚,对不起。”顾濯缨歪头看向秦归晚,苦笑,“我以后可能没办法再陪你登望火楼了。”
秦归晚泪眼蒙蒙摇首。
“顾惜羽,我不要你陪我去任何地方。”
“我只要你活着在我身边,让我每日能看到你。”
说话间,竹苓端来了汤药,秦归晚敛起情绪接过,刚给顾濯缨喂完,沈晏之过来了。
秦归晚救回顾濯缨的那日,他便知道了此事,这两日,每天忙完公务都会过来看顾濯缨的恢复情况。
二人见面,顾濯缨费力看了片刻,才辨出眼前穿着官服的人是沈晏之。
“沈明铮,好久不见。”
沈晏之忍着鼻酸,低声骂道:“顾惜羽,你个混账,这两年多到底去哪里了?”
“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我去地狱走了一遭。”顾濯缨因虚弱而不停喘笑。
“后来我担心自己死了你会抢走晚晚,所以,又爬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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