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归晚回到中室殿,辗转难眠。
熬到天色微曦,想到晚上逃跑时必须体力充沛,强迫自己睡了起来。
可她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先是梦到嫁给沈晏之的大婚当晚,她被掼倒在地上,摔得一夜无法起身。
又梦到顾濯缨抱着她一起坠下悬崖,巨熊追下来,把顾濯缨撕得粉碎。
下一刻,她莫名身处东羌寝殿,穿着单薄纱衣躺在床榻上。
宇文延栖身上来,长指轻轻拢进她的头发,眉眼朦胧温柔,轻吻小巧的耳尖,一路辗转而下……
她霎时被惊醒了。
坐起身,发现自己鬓角和脖子上全是细腻的薄汗。
环顾四周,再想到刚才的噩梦,依旧心有余悸。
宇文延吻在她耳边的湿热感好似真的一般。
她不由打了个冷战。
晚上一旦逃不掉,梦中的事情就会真的发生。
宫女上来给她擦汗,询问她是否要起床?
秦归晚深吸一口气,平复下情绪,见外面赤日满天,询问这会几时了?
宫女恭敬答道:“大妃,现在已经是巳时末了。”
“大汗一早就派人送来了大妃的礼服和头饰。”
秦归晚被噎了一下,慢吞吞起床,宫女们伺候她洗漱用膳后,开始给她更衣打扮。
东羌大妃礼服是宽松的左衽织金长拖裾,外罩海棠色莲花形金绣云肩。
裙长拽地,裙摆坠有各种翡翠东珠,行走间叮咚作响,熠熠生辉,光彩耀目。
除了阏氏,其他宫妃出席宴会并无资格戴冠,宫女为秦归晚梳了一个双环望仙髻,戴了套翠羽头饰。
梳发期间,一直夸赞她倾城之姿,以后定得大汗独宠。
秦归晚无心听这些阿谀奉承,满脑子想的都是今晚逃走之事。
宫女见她兴致缺缺,也不再多言,开始专心为她打扮。
秦归晚正在沉思出神,有人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爱妃今日甚美。”
倏然回神,秦归晚在镜中看到宇文延穿着紫金圆领常服,正趴在她肩膀边似笑非笑。
“大汗怎会有时间来这里?”
按理说,宴会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开始,宇文延这会应该在和百官确认今晚的接待之事,根本没时间过来。
她很担心,这样下去,宇文延今晚也会扔下百官坚持陪她。
宇文延直起身,接过内侍递上来的凤凰钿花,轻轻插进了秦归晚的发髻中。
“寡人想过来为爱妃描妆。”
秦归晚在镜中看清头上之物后,惊愕道:“这是阏氏才能戴的凤凰发饰。”
“大汗给妾身佩戴此物,不合规矩。”
宇文延坐到她旁边,面对着她,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端看片刻,不急不躁回道:“寡人就是规矩。”
言毕,他用修长的食指沾了点梳妆台上的口脂,低垂着眼睫,浓眉轻拧,轻轻点在了秦归晚的娇唇上。
神色认真如审阅奏折。
他的指腹有些凉,因上面有一层薄茧,摩挲在软嫩的娇唇上显得有些粗粝。
大概是意识到了这件事,他将手上力气又放轻了半分。
指腹温柔如柳絮拂过,一点一点地将口脂涂满女子的朱唇。
外面的万丈金光透过软纱窗强势地照进来,斑驳光影在二人身上摇摆浮动。
丰姿仙雅的盛装女子和倨傲阴戾的年轻帝王相对而坐,近得几乎呼吸相缠,甚至能从彼此的眼眸中瞧见对方的身影。
秦归晚清楚看到宇文延眉梢间若隐若现的温柔,心跳差点停滞。
宇文延终于将口脂全部涂好,他向后仰了仰身子,无声审视起来。
唇若丹霞,红润饱满,好似娇润的花瓣,在等君采撷。
他很满意,勾唇笑了。
“爱妃今晚定能惊艳四座。”
秦归晚努力让自己扯出一个自然的笑意。
“大汗谬赞,妾身不敢当。”
宇文延直勾勾盯着秦归晚的脸看了片刻,拿起她的右手,轻啄了一下手背。
秦归晚如被热油烫到,差点跳起来。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平静下来。
宇文延慢条斯理捋上她的袖子。
莹白的皓腕上,赫然挂着一枚嵌在络子中的指环。
秦归晚不知宇文延何意,一颗心七上八下。
“爱妃这枚指环精美绝伦,寡人很喜欢。”
宇文延眼神幽幽,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那枚指环。
“爱妃还从未送过寡人任何定情信物,不如将此物送给寡人。”
“不可。”
秦归晚说完发现自己有些激动,忙放软语气解释道:“此指环是女子所戴,实在有辱大汗的雄姿。”
“妾身绣工尚可,大汗若是不嫌弃,妾身愿意为大汗绣个香囊,装上一缕青丝作为定情信物。”
宇文延伸手取下了络子,提到眼前,晃了晃。
“爱妃既然愿意侍寝,为何不愿将一个小小的指环送给寡人?”
“难道此物对爱妃有特殊之意?”
秦归晚哑口无言。
她不敢、也不能承认此物是顾濯缨所送,对她意义非凡。
“大汗说笑了,不过是一个小小指环,大汗喜欢尽管拿走便是。”
这是顾濯缨正式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一想到要永远留在宇文延手里,她的心如被揪着一样难受。
宇文延慢悠悠将东西收到自己袖口中,揽住她的柳腰,用力将她扣在怀中。
贴在她耳边,轻吹一口气,阴恻恻笑道:“晚晚,寡人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惦记其他男人。”
“你以后最好在寡人面前收起这些小心思。”
秦归晚浑身冰凉。
宇文延太过于多疑了,连她手腕上的一枚小小指环都要调查得一清二楚。
今晚想骗过宇文延,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宇文延放开她,朗声大笑离开了。
*
华灯初上,宫宴即将开始。
宇文延派贴身内侍来接秦归晚,让秦归晚去太坤殿,随他一起去宫宴。
秦归晚好奇:“我只是大妃,怎能陪大汗同去宫宴?”
能陪宇文延的,只有阏氏。
宫妃们需自行赶去宴会。
内侍躬身笑道:“大妃,阏氏今日身体抱恙,实在难以下榻,不能参加宴会了。”
“大汗说,让您替代阏氏陪他。”
秦归晚如鲠在喉。
宇文延这种行径,简直是让她成为整个后宫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当真留在这里,不拼命讨好宇文延,根本没任何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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