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明日要去上值了,以后会经常不在府里,如果有坏人欺负姐姐,你帮大哥赶走坏人,好吗?”
返回大楚途中,沈老祖母来信,暗示他想法子在半路除掉秦归晚,不要带回沈家添晦气。
东羌俘虏他四年,所有东羌人都该死。
他把信烧了,谎称没收到。
回到沈家,他害怕祖母动手,借着大婚名义,将秦归晚锁在了郁秀院,紧接着又找理由将秦归晚关在了佛堂。
可他还是害怕。
只因沈家除了老祖母,还有蛇蝎心肠的贺妙心、虎视眈眈的沈群山、精于算计的杜氏、色欲熏心的沈成安……
他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必须步步为营。
哪怕是痴傻的沈从蓝,也要算计利用上。
“大哥,从蓝保证把欺负姐姐的坏人全打走。”
沈从蓝用力拍自己胸膛,而后伸出小拇指,目光灼灼望着沈晏之。
沈晏之莞尔,伸出手,认真和他勾了手指。
“从蓝,谢谢你。”
因惦记着去佛堂,他并未和沈从蓝多聊,很快将其哄至酣睡。
秦归晚双目又恢复不少,今日还算惬心,见沈晏之过来并未寒脸。
这对沈晏之来说,似得天恩。
“晚晚,我明日要去上值了。”
“我得到消息,皇上即将立太子,一旦圣旨下来,翰林院必然要忙到人仰马翻。”
“我也许没办法每日回府,你在佛堂,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去。”
“贺妙心顾忌名声,暂时不会对你下手,还会出面保护你。可她是个佛口蛇心之辈,不能把赌注都放在她身上。”
“我算计她,也只是指望她不敢光明正大陷害你,没指望她能舍命护你。”
“若是有人强行拖你出佛堂,你只需说害怕我责罚,未经我允许,绝不踏出院门即可。”
“守院的仆妇是我亲自挑选的,不会随意让你出去,有事她们会想法找人告知我。”
“若对方实在不听,你便让青枝去找从蓝,他善撒泼打滚,只要他闹腾起来,沈家上下皆束手无策,都要让着他。”
“实在无计可施,你尽管装心疾发作,先昏死再说。”
……
他不厌其烦说了一堆。
又开始逐个讲解沈家人现况。
秦归晚未打断,而是倾耳细听。
九王子便是东羌的新大汗。
他以她母亲性命威胁,逼着她跟着沈晏之回沈家。
临走时,九王子阴恻恻笑道:“你为了这负心寡情的男人九死一生,落了一身旧疾,寡人倒要看看,你跟着他回沈家,最终落得什么下场。”
“若你敢死了或者出逃,亦或者使手段当沈晏之外室,住在沈府外逍遥自在,寡人就立马烧死你母亲。”
“赫连其格,你最好想尽办法在沈家活下去。”
“你母亲能活多久,便看你能在沈家活多久。”
“等你被沈家折磨而死,寡人再送你母亲下去陪你。”
故而,在没收到母亲回信、确认母亲已经安全逃出东羌之前,她要在沈家好好活着。
虽对沈晏之已心死,但在活命之事上,却是不敢有丝毫马虎。
她用心将沈晏之所说一一牢记。
沈晏之讲了许久,抬眸发现,她正乖巧垂眸,认真倾听。
他蓦地心如软水。
他们已经很久未如此平静相处了,她更是许久未这般用心听他讲话了。
“晚晚。”
他忍不住温柔呼唤。
秦归晚蹙眉,“为何不继续讲?”
“你方才说一回来便让人去查贺妙心,果然发现她和沈成安有染。”
“我有些不解。”
“她等你四年,为何你不信她,回来首件事便是找人调查她?你们不是曾有口头婚约吗?”
提到这个,沈晏之眸光微沉。
“我曾陪老祖母回贺家探亲,意外听到她和丫鬟抱怨,说我过于冷清,说老祖母简直像个老姑婆一样难伺候,还说,若不是想嫁进沈府当世子妃,一刻也不想讨好沈家人。”
“我当时便知她是趋炎附势之人。”
“口头婚约不是我定的,是祖母定的。”
“当时我刚到边疆,收到家书得知此事,原本想写信回去阻止,后来……”
因不想提到俘虏两个字,他顿了一下,这才继续。
“一个一心想攀权富贵、当世子妃的女人,怎可能为口头婚约苦等?”
于是,他请顾濯缨帮忙调查贺妙心和沈成安。
顾濯缨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只花三天便查得一清二楚。
这事在他意料之内。
贺妙心自私自利,本就对他没什么情爱之意,爱的只是世子身份。
“我在东羌用谎言欺骗利用你时,贺妙心正在大楚顶着我口头未婚妻子身份偷人。”
他自嘲苦笑,“很讽刺,对吗?”
秦归晚淡然摇头。
“没什么讽刺,你和贺妙心都是自私之人罢了。”
自私之人?
沈晏之反复咀嚼,哑然自笑。
是的,他便是世上最自私之人。
他在坠崖后那段时间,选择对秦归晚好。
是因为秦归晚不光毫无保留教他关于东羌的一切,还会亲手为他下厨做饭。
那些大楚饭菜,总能让他忆起京都。
他曾试过让府中厨子做大楚菜肴,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出秦归晚做的味道。
她每天会在吃饭时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借着她给的倾慕和爱意,以及做出的家乡味道,他暂时忘记被俘的烦恼。
平时只需给她买一支簪子、折一朵花、露出一点点笑意,便能让她神采飞扬,心满意足。
这简直是世上最划算的买卖。
他在心中不停提醒自己是大楚人,不能沉沦在东羌的温柔乡,更不能去爱秦归晚。
他在赛场上故意让九王子队中人的骏马受惊,是想借此撞伤九王子,最好让其因此丧命。
谁曾想,惊马转身撞倒了秦归晚。
他只得冲去救人,本以为自己能躲过,却意外被踩裂了腿骨。
当事情成定局,看到秦归晚的眼泪后,他不敢、也不愿说出真相。
最后只得佯装不在乎地笑了笑。
“归晚,别哭,我是男人,瘸了也无伤大雅,总好过惊马踩坏你的脸。”
因为这句话,秦归晚恨不得将整颗心剖给他。
那个夏天,她为了照顾他,几乎殚心竭虑。
每日亲自喂饭喂药不说,为求东羌天神保佑他恢复如常,每隔三天去天神庙跪一个时辰,以示诚意。
听闻有治疗骨伤的秘方,回去苦求大当户父亲帮忙寻秘方用药。
怕他腿肌萎缩,每日坚持为他按摩三次,经常按到双手麻木失去知觉。
因为过于劳身焦思,很快骨瘦如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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