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陆寻因为这个消息,变得如此神经质,周兆南只好想办法安抚。他很确定的告诉她,自己已经找了律师了解内情,命案的确有在那个监狱发生,只不过死者是一名年过四十的男性,犯了杀人罪,被家里所有人唾弃,所以常年没有家属来探望。同时,周兆南还编造了那死者的名字,以及老家住址,以及监狱里的人为什么不愿透露的深层原因……总之,要她完全放心,死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陆湛。
她这回倒是听进去了,勉强信了周兆南的话,不再想方设法去追究这个新闻。但是,她的精神状态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陆湛是死是活？这个谜底每天萦绕在她心头,想一遍就如心被针扎一下。有时候,她甚至想,就算真实的见到了他的尸体了,确定他死了,也比现在这种漫长的折磨要强啊！
时间一天一天、一月一月的流逝,一晃大半年又过去了……在这段时间里,陆寻在伤痛中,没有放弃的继续去各大司法监狱系统打听陆湛的消息,也问了不少的律师,让周兆南、赵羽珂都跟着去跑了很多遍,还报了警,也多次去找陶忆蕙、陶叶薇求情……可是,得到的依旧是那个残忍的结果。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是啊,陆湛又不是什么知名大人物,谁会管那么多呢？偌大的中国,找一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她现在终于体会到,为什么陈自如、戴碧霞这种金字塔顶尖的人,拥有那么多的资源,却找了16年都硬是没把她跟陆湛找到……
***
慢慢接受了失去陆湛的事实,但她的精神却也跟着垮了。在这大半年里,她迅速消瘦,瘦了十多斤,一双腿跟竹竿一样细,脸好像真的只有巴掌大了,可谓形销骨立。
这天,她又拖着半死不活的身体,去幼儿园接皓皓。拉着皓皓的手,来到公交站旁,等了几分钟,对面来了一辆公交车,她抬眼试图看清是哪一路,但不知怎么回事,不管她怎么看,眼前都朦朦胧胧的一片,而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灵魂都不在身体里了……她看了半晌,身边的皓皓大声道,“妈妈,56路来了,你怎么不上去？”
“哦,走吧。”她牵着皓皓来到车门前,待前面几人上完,刚准备要抬脚上车的时候,忽然身子一歪,眼前一黑,就无法自控的摔倒在地,晕了过去！
“妈妈！”皓皓见状吓得大哭大叫,“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醒醒！”他向身边的人哭着求救,“你们快救救我的妈妈吧,她怎么了？是不是死了？呜呜呜……”
旁边的陌生人赶紧凑过来看情况,有的人打了120。
很快,陆寻被120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去治疗。经过抢救,她没有生命危险,就是精神压力过大,身体太虚,以及其他情绪方面的原因造成的突然晕倒。护士推着她去了病房,给她插好氧气管和输液的针管,用她的手机给她经常联系的周兆南打了个电话。
周兆南知情后,又是甩下工作,马不停蹄从公司来到医院。看到小皓皓一个人坐在床前陪伴,她则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输液,微微张着眼睛,沉默而茫然,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打湿了些。
“怎么了？”周兆南满眼的焦灼,凑到她面前,忍不住伸手去给她理了理混乱的头发。
“周叔叔,我妈在外面晕倒了,”皓皓带着哭腔,擦了擦眼泪,“我好害怕。刚才妈妈睡着的时候还在叫,醒了就一直没说话。”
“没事,别怕,有叔叔在呢。”周兆南抱着皓皓,在椅子上坐下来。
陆寻的眼珠,缓缓的转动了一下,看到周兆南在眼前,她喃喃自语的念叨,“我好像睡了好久,又梦到陆湛了,梦到他掉进悬崖里,我在拼命喊,拼命哭……”
周兆南听得揪心,他手里抱着皓皓,眼睛望着窗外,半天没吭声。
“对不起,”她似乎这才‘醒’过来,声音虚弱的带着歉意道,“我本来没什么大碍的,皓皓不懂事,吵着护士给你打了电话,又麻烦你跑了一趟。”
“皓皓,你先去外面走廊上玩一下,别走远,我们待会儿带着妈妈一起回家去。”周兆南把皓皓支开。
“好。”
他挪了下椅子,靠近她,握住了她的手,沉重的说了句,“陆寻,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陆寻以为他又在为没帮到自己而愧疚,便柔声回应道,“别这样。你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的帮助,你看我现在,一有事就找你,耽误了你不少的工作,实在愧疚……有时候想想,如果没遇到你,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真的感谢你。”
“那我得谢谢你,能够‘一有事就找我’,而不是找别人。”他更紧的握住她的手,目光也更加的温柔,语气更加催眠,“以后,让我成为你跟皓皓的依靠吧,回到正常的生活,让所有的悲剧都过去了,好不好？未来还很长,不是吗？”
“……”她听到这儿,就把手从他手里抽脱出来,脸朝向了另一边,“我已经没有‘未来’了。”是的,看看身边的人,个个都过得那么开心,有明天,有未来,有期盼。而她,日复一日的都将是这种行尸走肉的生活,活在这世上的一分一秒都觉得是煎熬,对任何的人和物都提不起兴趣,身体和精神都倒了……还谈什么未来？
看到她凋零成这样,他的心也同样在撕扯着,沉痛不已……可是,除了这种泛泛的安慰,他还能做什么？他又闷头想会儿,开口道,“陆寻,为什么你就不相信,陆湛还或许活着？你不一定要想得这么极端。”
没有用,她听不进去,继续淌着泪,在心里折磨自己。她没有力气去做美好的幻想,只知道,陆湛没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她视若生命的一个男人,就从世界上蒸发了。以后的以后,她将面对长久的孤独,面对长久的黑暗,生无可恋。
周兆南将她送回家里,让她休整一段时间再去上班。看到乱糟糟的家,年幼的皓皓,他放心不下,特意为她找了个保姆梁嫂。梁嫂住在她这儿,每天为她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接送皓皓上下幼儿园,并随时向周兆南汇报陆寻的情况。
闲下来的她,状态却更加糟糕,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她每天的情绪都非常消极低落,从闷闷不乐、度日如年到悲痛欲绝,吃不下东西,更睡不着觉,自卑而焦虑,心慌又胸闷、每天哪里也不去,又不跟人说话,就坐在床上或者窗前发呆,想着想着就流泪,不梳头也不换衣服,脑子里经常闪过自杀的念头,人更是越来越消瘦……
她这种可怕的状态,梁嫂都看不下去了,怎样劝说都无效。这天晚上,当梁嫂接回皓皓,也做好晚饭以后,盛好了一碗饭菜,要皓皓端着去叫陆寻吃。
皓皓虽然还不到5岁,却能深刻的感受到陆寻身上的这份悲痛哀愁,看到她每天不言不语的,他也会偷偷的哭泣。端着一碗饭来到她面前,小奶音弱弱的恳求道,“妈妈,来吃点饭好不好？你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饭了,皓皓真的很难受……你快吃点好不好？”
说着,皓皓用小手去拉了拉她的胳膊……可是,陆寻突然就像触电一样,用力一甩手,叫到,“走开！别来管我！”就把皓皓掀开,皓皓没站稳一屁股坐到地板上,手里端着的碗也摔碎了,饭菜倒得满地狼藉！
皓皓委屈得不得了,‘呜哇’一声就大哭起来！
“哎呀,陆小姐啊,你是不是真的疯了,干嘛拿小孩子撒气！？”梁嫂赶紧把皓皓抱起来各种安慰,好不容易止住了皓皓的哭声,她又开始打扫地上的饭菜。
陆寻心里也知道自己伤害了孩子,低声啜泣,喘不过气来,哭着哭着,痛到极致的时候,她忽然就抓过梳妆台上的一把剪刀,发疯般的剪自己的头发！
“陆小姐！”梁嫂见状,飞快的跑过去死命躲下她的剪刀,“你这是干什么啊,别做傻事啊！你要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周先生交代？哎,我劝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孩子还这么小,经不起你折腾啊！”
因为苦口婆心的劝了无数次都没用,梁嫂现在也不想再劝了,只是盯着她不要有自残行为就好,还把家里所有的刀具利器都藏了起来……
陆寻开始在屋子里寻找跟陆湛有关的任何迹象,一次又一次把他的衣服裤子叠得整整齐齐,晚上躺在他睡过的床上,用力的呼吸着他残留的味道,一遍又一遍的思念着跟他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的眼睛,他的一切的一切……每每想到就痛到不能呼吸。尤其是在狱中跟他吻别的那次,那销魂蚀骨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更扯痛着她全身每一根神经～
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里,她终于在内心深处承认,她早已爱上了他！什么亲人,什么弟弟,都只是为自己的放纵找的借口而已。她对他的那份强烈的感觉,明明就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最深的眷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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