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兆南跟赵羽珂只好先出去,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暗自心碎神伤。她习惯性的蜷缩到一块儿,试图强迫自己接受这个噩梦。
闭上眼睛,想着一段段从前,很容易就泪流满面。她接受不了,无论如何接受不了……陆湛明明还好好的,白天在学校,晚上回来睡,还陪着皓皓玩游戏……他快要毕业,还有几个月就出国了,怎么突然就这样‘没了’？她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为他规划的一条路,眼看就要实现了,为何顷刻间就被摧毁了？
从此,他就是一个囚犯,将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度过自己最青春明媚的一段岁月,没有自由,没有尊严,潦倒无助,任人凌辱打骂……这些可怕的画面徘徊在脑海,她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心脏都在颤抖……轻轻的一个呼吸,都是痛的。
望着窗外,她冲动了好几次,要跳下去,结束这种撕心裂肺的苦痛。但为了皓皓,她还是豁不出去。
回到家也是过得跟行尸走肉一般,每天滴水不进,颗粒不沾,却也没有饥饿的感觉。赵羽珂放心不下,每天来家里看她,顺便帮着照顾皓皓。
消沉了几天以后,什么都没有改变。她在这种极度的低落中,决心要振作起来了,她不可能让陆湛就这不清不白的蹲十多年监狱,她还要想办法。
就在陆湛即将送进监狱服刑的时候,她找到周兆南,带她去见陆湛最后一面。
来到看守所,家属都只能隔着玻璃窗铁栅栏和嫌犯通话。但这一刻,陆寻很想近距离跟陆湛共处一室聊聊天。周兆南为了满足她这一愿望,给看守的人塞了一叠钱,就真的放她进去了。
“……”差不多三个月了,陆湛的人终于再次出现在她眼前,恍若隔世。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整整瘦了一圈,胡茬也围了一圈,眼神苍凉、萧条,足见他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多么糟糕。更何况,他还要经常应付庭审中的争端,白白受着这种奇耻大辱,最终还是走向了监狱的大门。
“姐姐,对不起。”他声音都有点哑了,喊出这一声的同时,满心绞痛。他走到她面前,颓丧的垂下了头,觉得实在无脸见她。
她颤抖的手,不由自主的握住了他的,哽咽道,“陆湛,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姐姐太没用,没法救你出去,”她又爱怜的抚上了他的面颊,抚摸着他的眼睛、鼻子……想利用这个宝贵的时间,感受他每一寸的温度,可能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这么清晰的靠近他了,她要好好记住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而他,同样想着这是跟她最后一次的亲密接触,过了这一刻,再也没有明天以后。他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紧紧凝视了她好久,忽然脑子一热,就一把拥她入怀！他们紧紧的,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了。他的心,跳的好快好快……凑在她耳边,他轻声道,“姐,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爱你。”他盯着她的眼睛,就这样勇敢的说出了内心最深处的痛。然后,他双手捧住了她的脸,迎着她眸子里的闪着的几许激动,顿时抛开一切,俯首吻上了她冰凉的唇,轻易撬开她的唇齿,一路进攻去感受他渴慕已久的那种销魂……而她,也骤然间停止了内心的挣扎,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想了。只觉得,整个人化为一团轻烟轻雾,升高到天的边缘去。奇怪的是,这团轻烟轻雾,居然是热烘烘的,软绵绵的。而且,还像一团焰火般,正在那高高的天际,缤纷如雨的爆炸开来。她的手,似乎是不受控制的攀上了他的后背,以同样的炽烈去回应了他！
而外边的等待的周兆南,不经意间往里面一瞥,刚好透过玻璃窗看到两人在里面相拥而吻的一幕……他即刻惊怔,蹙着浓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如生离死别的情侣般,那么连绵不绝的缠绕着、深吻着,清晰的发生在自己眼底……周兆南的心,开始塌陷,撕裂,粉碎,直到灰飞烟灭！他转身来,狼狈的倒在一面墙上,胸口剧烈起伏,捏着自己的脖子,瞬间喘不过气来！
直到外面的看守人员在催时间了,他们才‘惊醒’过来,不得不面临一场残酷的分别了。她从他怀里出来,轻轻擦了下眼泪,还不依不舍的拉着他的手,“陆湛,你一定要保重自己,我不会放弃救你的,我……还有办法,等我。”
陆湛对她要救他的话,不感兴趣,他游离在外,痴痴的盯着她的脸,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越看越不舍,也越看越心痛……然后,眼前也是雾蒙蒙的了,他最后说了一句,“为了我,照顾好你自己,不管以后还能不能见到我,你跟皓皓都要开心的生活下去。还有,如果周兆南真的对你好,你就考虑——”
“不要说了！”她蒙住了他的嘴,“你只要记住,我永远不会忘掉你,一定还会救你的,尤其是自己不要丢了信心。”
还有很多话没说完的时候,外面的人喊时间到了,要陆寻赶紧出来！
陆湛只好最后再争分夺秒的跟陆寻拥抱了一下,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悲切而柔情的,“陆寻,谢谢你,我爱你,真的爱你！记住我的话,好好活着。”
就这样,在两人眼神的痴缠中,陆寻被看守人员强行拉了出去！关押的门也‘砰’一声重重的关上,震碎了她的心！
***
从看守所出来,周兆南默默的走在前面,一言不发。而陆寻,心思还放在刚才跟陆湛惜别的情绪里,一直没有走出来,自然也没觉察到周兆南的异样。
直到上了车,周兆南继续不吭声的抽完了一支烟都没发动车子,陆寻才开始注意到他了。他神色落寞,眼底挂着一抹郁愤,嘴角下垂,绷着一张脸,明显的不开心。这跟他平时的温和形成了鲜明对比,很难不让她多想。
陆寻小声的问,“你怎么了？心里有事？”
“没怎么,就觉得自己无能。”他自嘲完,又看向她,“你会不会埋怨我没把陆湛救出来？”
“你已经帮了我很大忙了,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只不过,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
他双手抓紧方向盘,想启动车子,可是刚才两人接吻的画面,又在他脑海里不断的浮现……随着心里愤恨的上升,他抓着方向盘的手越捏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黑,最终实在受不了了,他困难的问出口,“陆寻,你——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她扭头来,注意到他非常晦暗的神情,呆住了,“我哪里骗了你？”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你跟陆湛,根本不是亲姐弟……”
陆寻一下反应过来,意识到刚才的事,可能被他看到了。她蓦地有些许惊慌,不过想起来,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比陆湛坐牢的事情更能惊动她？所以她并未把周兆南的质问放心上,只是淡然的甩出一句,“以前觉得这并不重要,就随口瞒住了你。如果你很介意的话,我跟你说声对不起。陆湛确实不是我亲生的弟弟。”
“呵呵,”他冷笑,却没再说下去。他很清楚,他现在生气的点,在她眼里一定显得很无理取闹,毕竟他们除了简单的朋友关系,什么也不是。他是没有资格计较的。
“兆南,我——”她在作了另一番思想挣扎后,还是欲言又止。
他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废话,便摆摆手,“不用解释了。”
“不是。我想告诉你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她看着他,说得有些神秘,“放心,我只是单纯想把这个秘密说给你听,不会对你提什么要求。”
他微微愣住,然后说到,“如果是你的‘秘密’,那你可得想好了,到底值不值得分享给我听。”
“我已经想好了,”她这回坚定了决心,直直的盯着他的眸子,“陆湛出了事,我现在算是走投无路,也是该让这个秘密浮出水面的时候了……”
“好,那我听着。”听她这神秘的口气,他倒是来了兴趣。
于是,陆寻默然半晌,觉得酝酿得差不多了,便用讲故事的口吻,自言自语的说出口,“我跟陆湛的老家,都是H市的。十多年前,我的名字叫陆晴。还不到10岁的时候吧,我父母开了个家具公司,虽然不知名,但还算经营风生水起。当时,我们家需要经常跟上游的木材商合作。有一家姓陈的木材供应商,跟我们家合作了好几年,和我父母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周兆南慢慢的被她带进了故事里,一边微微点头,一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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