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狼烟战不休,十里城村荒冢成,山阴鬼号声厉凄,不闻聚散聆金戈。
短短四句,道尽了一年来战乱的凄惨景象。
半年之后,倾颜还是乖乖的回到了秦王府,她被带进宫的时候,司皓天精神不是很好,看上去很心烦的样子。
分别半年之久,倾颜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了,她总觉得他们之间好像有一层隔膜,所以她选择沉默。司皓天并没有说话,只是不停的批阅手中的奏折。
倾颜自己寻了个地方坐下,然后仔仔细细的观察眼前的男人,这个人好像变了,变得更加成熟了,可是为什么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分别,第一次的分离长达接近两年之久,第二次虽然比第一次短,但是也过了半年。
倾颜正看着司皓天想入非非,反省是不是自己太过情绪化的时候,突然司皓天开口了,语气是道不尽的疲惫。
他语气很轻很缓,“瑾渊跟着鬼医去了鬼谷学艺,待到他弱冠之年再带回来。”
她一愣,随即哦了一声,然后书房里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司皓天还是没有抬头,倾颜依旧细细的看着司皓天。
“我已经让人送媚如水去了尼姑庵,那个孩子送还给那个侍卫了。”依旧没有抬头,语气还是很轻很缓。
“哦!”倾颜依旧只是一个字。
气氛再次凝固,司皓天支起左手,揉了揉额角,搁下朱笔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倾颜被他突然的抬头,惊吓到,瞳孔无意识的收缩了一下。司皓天露出舒心一笑,那笑的如梦似幻,倾颜不觉的看的呆了。
“这次你不会在离开了吧!”司皓天看着她,淡淡的说道。倾颜没来由的心疼了一下下,她发誓,只有一下下。
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道:“如果你以后都对我好,我自然不离开你。”
司皓天又勾起唇笑了起来,然后他站了起来,但他脸色并不怎么好,他一直在笑,笑的那么柔那么梦幻。倾颜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觉得当上皇帝之后的司皓天变了一个人。
司皓天还没迈出一步,就双眼一闭,晕倒了过去。
皇上这一晕,那动静可不是一般的小,先是小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大叫:来人呐,传太医……
然后出来了好几个禁军,将皇上抬回了承乾殿,躺在床上的司皓天睡得不是非常安稳,他时而皱眉时而抿唇。
太医诊断后,得出结论,皇上日理万机,忧思过重,加上没休息好,所以身体不消就晕过去了。
倾颜一直守在司皓天身边,照顾他。倾颜也从楚云口中得知了中岳如今的情况,而她在外的这半年时间所见所闻,也让她确定当初离开是正确的。
从司皓天即位开始,中岳就早已是个外强中干的国家了,而这战争所需的军用物资,已经是司皓天东拼西凑的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倾颜笑了笑,回到了御书房,把那些让人头疼的折子统统看了一遍,这个过目不忘的本领帮了她大忙。
等到司皓天转醒,她捧着热粥,亲自喂他吃。但是司皓天却发梦怔,呆呆的看着倾颜,良久良久。
久到倾颜以为他傻了,于是调侃道:“我的皇帝陛下,您再不喝粥这粥就该凉掉了。”说完,司皓天还是看着她,现在看她的眼神有些变化了,不再是呆呆的,但是却是死死地,就像是一个人在看守立刻要飞走的东西一样,一丝一毫都不放过的那种眼神。
“司皓天,你能不能别看了,我脸上有花吗?你不累我都觉得我身上要被你看出两个洞来了。”倾颜说着还举着手中的热粥。
话音刚落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害她一惊把手中热粥给打翻了。她仍由司皓天紧紧地抱住她,虽然她很怀疑司皓天是不是就打算这样把她勒死在怀中,但是她还是乖乖的由着他,并且她还一边安抚的顺着他的背一边柔声问:“你怎么了?”
“颜儿,你真的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你真的回来了。”司皓天一直在重复,反反复复的重复,可见着相思早已入骨,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松开吧,我快要被你勒断气了。”倾颜说道。但是司皓天却没有放手,只是在她耳边念出了几句诗,那应该是诗吧,她不懂。他说:“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倾颜问他那是什么意思,他放开她,在她唇上落下一吻,那只是纯粹的一个吻,不沾任何的欲望的吻,蜻蜓点水一般,确实惹得倾颜觉得自己的唇被点击了下,苏苏麻麻的。
“本来我是不会相思的,但刚刚学会相思,便害上了相思病。而你就是那个让我患了病的人。”司皓天毫不避讳的说着情话,惹得倾颜忍不住的傻笑。司皓天需要休息,她把那些折子看一遍在复述给他听,虽然这样能让司皓天减少负担,不那么劳累,但是司皓天在听了一次之后,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让她以后不要插手这些事。
她点了答应了,她还不想去管这些破事呢,要不是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她才不会去费那个神呢!但是,有些东西会让她记住一辈子,然后用半辈子去忘记,若是知道后来的事,她会不会还那么用力的记住这短短的十四个字呢!这都是后话,眼下她就那么傻傻的用力的记住了这短短的十四个字,那是这世间最最甜蜜的情话。第二天司皓天就昭告天下,他册封了冷倾颜为皇后。
也许冷倾颜是中岳国有史以来最最寒酸的皇后,没有册封大典,没有繁缛的礼节,就只是皇帝办了个诏书,昭告天下他与冷倾颜这么一个皇后。
大臣纷纷劝谏,说封后乃是大事,岂能如此草草了事,劝谏的折子是堆了一座山那么高,看的司皓天那个哭笑不得。
司皓天丢下折子,搂住倾颜的腰身,把下巴搁在她的肩窝上,贪婪的汲取她身上特有的冷香,“颜儿,你知道吗?朝中大臣都在为你鸣不平,说真亏待你。你说怎么办?”
倾颜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好鸣不平的,本来嘛!册封大典上她要穿足足十二层衣服,戴上足有十斤的凤冠,加上各种配饰,走路都会一步三叮当的响个不停,这大热天的谁爱去受这罪,她愿意让出皇后之位。
“还能怎么办?你给我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嘴巴!吃饱了撑的,站在林将军他们正艰苦战斗呢,这群大臣怎么就那么闲啊!你说把他们都弄战场上去观摩观摩怎么样?”倾颜恶趣味的说道。
司皓天不由轻笑,把这些老匹夫弄到战场上去,只怕过惯了安生日子的他们会吓得尿裤子啊!司皓天看了一上午的折子早就腻味了,现在又没人在怀,暂时忘掉烦恼吧!让他也苦中做个乐,忙里偷个闲。
他凉薄的唇吻上她。她倚在司皓天的怀里。
司皓天微微一笑,笑的邪魅,将她打横了抱起。
……
这两天司皓天的心情大好,不仅是因为和倾颜重新团聚,还因为军用物资有人捐助,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出手着实大方,一来就是大米三千石,白面三千石,药物不计其数。
后方的粮草有了保证,林雨辰一口气收回了两座城池,这让司皓天喜出望外。
司皓天虽然派人去查了,但是回来的人却说只是一个商人看见自己的国家受辱,他不能像战士一样去战斗,不能像个谋士一样出谋划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进他的绵薄之力,来帮助自己的国家强大起来。
司皓天听后非常感动,想要封这个商人一个称号,一来可以拉拢,二来商人由此雄厚财力日后定能在钱财方面帮助他。
但是这个商人却不愿离露面,派了好多人去找,都没找到。
得到的一致回答是他们的老板只在想出现的时候出现。
林雨辰和赵飞虎两员猛将,一路冲杀敌军,这次东源国又没得逞,但是中岳也没占到便宜。断断续续的,在一年之后,东源终于呈上了休战书。
两个国家大伤元气,现在休战对双方都有好处。司皓天也同意了。东源还派了和亲的公主前来和亲以表诚意。
和亲的对象自然是司皓天,而司皓天把这件事跟倾颜说的时候,非常的小心翼翼,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就又离开他了。
反而是倾颜觉得并没有什么,她还记得,当时她是躺在司皓天的怀里,十分豪迈的说:“你是皇帝,你当然会有很多妻子,不过你的心要完完全全属于我才行。”只是这句话说来轻巧而实际上,确实另一番滋味在心头。
早知以后会给她带来那么多的不愉快和伤痛,她大闹一场是不是不会有那么多的伤害呢!
帝后夫妻恩爱,现在战乱也平息了,天下太平了,就等着盛世来临。
七月,骄阳似火,由东源的太子亲自送来了他的亲妹妹前来和亲。看来东源很重视这次的和亲。队伍在帝都之外的行宫停下,接下来就由司皓天派人将这支队伍迎入宫中。
而司皓天派了人去,却是只请了新娘和东源太子还有史官入宫。宴席上,歌舞不断,司皓天端坐在九龙宝座上,他旁边是倾颜皇后。
席间,慕容枫的目光一直锁定在倾颜身上,这让皇帝心里很不舒服。慕容莹看司皓天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小脸儿通红通红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着。
“皇上,若不嫌弃莹儿愿意为皇上献舞一曲。”慕容莹柔声说道。
司皓天面带微笑,笑意未达眼底,“朕早就听闻莹莹公主舞艺出众,今日一见乃是朕有眼福了。”
慕容莹听到司皓,只觉得漫天的星星都亮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心里甜的跟吃了蜜糖似地。
丝竹管弦乐声起,莹莹立刻长袖善舞,翩跹而起。美人起舞,这时慕容枫勾唇一笑,喝了一口酒,拔剑而起,跃入场中。
莹莹与自己的哥哥配合的天衣无缝,一个柔弱无骨,一个刚劲有力,一个长袖善舞,一个挽剑而舞。
司皓天敲击着案几,一边朗声吟道:“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裙时云欲生。”
那盈盈公主听了之后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双明眸若剪水,对着司皓天就开始放电。倾颜怎么都觉得心里不舒服,可是大殿之上不能就这么一甩袖子就走了吧!于是她小说跟司皓了一下身子不舒爽就下去了。
司皓天也体谅她,于是点了点头然后让人送她回去。
回到寝宫,觉得天气闷热的让人抓狂,叫人搬来凉快冰之后才觉得好一点。席间她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忽然间有种无力感升起,怎么感觉皇后好像不是那么好当的,现在就已经开始觉得很累了,以后要怎么办啊!
想着想着,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一直到傍晚倾颜在饿的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睛叫喜儿传膳,然后皇上身边的太监,刘福过来说皇上晚上不在她这里用餐。
倾颜随即一愣,点了点头道了句我知道了,一个人吃着觉得索然无味,便叫喜儿坐下来一起吃。吃晚饭,倾颜搬了一张贵妃椅在院子里纳凉。
不安在心里悄悄地滋生,她有一种冲动,想去把司皓天抢回来,这种强烈的妒忌心快把她折磨疯了。一个劲儿的安慰自己,别介意别介意,但是谁能真的不介意。
是夜,她带着喜儿还是去了莹莹主的那个甘露殿。还没进殿门,远远地就听见欢声笑语,慕容枫、慕容莹和司皓天三人围着石桌坐在一起说笑,桌子上还放着茶点和茶水,点心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看来已经有好一段时间内了。
倾颜往自己脸上堆了一些笑容,走了进来,司皓天站起身笑盈盈的去扶她。而倾颜却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司皓天也没在意。
“皇上,臣妾最近思念圆圆的紧,请允许臣妾出宫七天,去看望儿子。”是的,看不见他们晚婚,她就不用受这样的煎熬吧!忽然有些幽怨的想起一句话,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虽说她这个旧人还没到哭的时候,但是心里的滋味已经不好受,如果想大家都相安无事的话,司皓天最好是同意让她出宫。但是倾颜又觉得自己很差劲儿的居然想司皓天挽留一下,连她自己都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想走还是想留。
或许是想走的,只是为了证明司皓天还是在意她,所以还是希望他能挽留一下。但是情理之中司皓天并没有挽留,而是立刻爽快的答应了。
倾颜讨厌司皓天就讨厌在这里,什么事都答应她迁就她,有时候难道他就不能霸道一点吗?
诶……女人啊!就是及各种自虐、纠结于一身的动物,明明没有烦恼却要自己给自己找一点气,给自己添点儿堵。
倾颜得了恩准,立刻起身回宫,刚一转身,她的笑容就绷不住了。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啊,以前她可是能拿奥斯卡的影后,可是为什么现在不行了呢!
难道变换了时空转换了身份,有些东西就失去了?还是说因为某人而失去了某样东西?
她自己不甚清楚,也懒得去追究,很快的收拾好东西,只带了喜儿一人便上路了。她是连夜出宫的,7天的时间能够让她冷静的想一些问题。
可是刚到鬼谷她又不愿意去想了,圆圆一年没见到娘亲了,看见倾颜来看他,高兴地手舞足蹈,丢了药草哧溜一下就窜到倾颜跟前。
圆圆长高了一点点,但是还是有点婴儿肥,想想他现在不过才三岁半,就已经比别家的小孩儿懂事聪颖许多了,真叫人放心。
“娘,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看圆圆,你是不是不喜欢圆圆了?”瑾渊有份委屈的看着倾颜。
倾颜蹲下,摸着他的头,柔声哄道:“娘怎么会不要圆圆呢,娘这不是来看你来了么?放心好了,娘最疼的就是圆圆了。”
“真好啊,娘我好想你啊!以后娘亲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我想每天都见到娘。”圆圆抱着倾颜的脖子,一个劲儿的亲倾颜的脸颊。
倾颜也一把抱起他,回亲了几下,没有回答他的话。
鬼医双手背在身后,走了过来,眼睛一横,佯装生气道:“你个臭小子,把药材都丢在地上,沾了露气不能用了。”
瑾渊就对着鬼医傻呵呵的直笑,鬼医瞥了一眼倾颜,说道:“算了,以后别再犯了。喂!丫头,你不是当皇后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这不是来看看您老人家嘛!”倾颜谄媚的一笑道。
鬼医冷哼一声,“哼……看我,是来看这小子的吧!走吧,都傻站在这里也不嫌累。”
鬼医前面领路,倾颜抱着儿子后面紧跟。
一路上倾颜不停的问瑾渊过的好不好,吃的怎么样……拉拉杂杂的问了一大堆,鬼医猛然转身,盯着倾颜。
倾颜自己也觉得她关心过头了,说的好像鬼医虐待她家宝贝一样。冲着怒火横生的鬼医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您前面带路,前面带路……”
鬼医也不跟她计较,也知道她许久不见瑾渊,想念的缘故于是背着手,转回身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排竹屋的时候,鬼医停了下来。倾颜看四周环境都还不错,依山傍水,竹屋清幽之余还能平复她烦躁的情绪。真羡慕儿子能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不行,她一定要给自己弄一个小竹屋出来,要是一直在宫里呆着,她肯定要短命好几年啊!
其实她并不是出宫来陪儿子的,而是要跟儿子好好的相处,去玩儿几天。
跟鬼医打了个招呼,说是把他徒弟借出去几天,七天后归还,鬼医也没啥意见。
“儿子,你觉得这件衣服好不好看?”倾颜手里拿着意见绛紫色的衣服在瑾渊的身上比划。
老板一看立刻专业的开始介绍,“这衣服穿在小公子身上,真是漂亮极了。夫人的 眼光真好。”
听着老板的话,倾颜觉得开心,“买了。”
“这个呢?儿子你喜不喜欢?”倾颜又拿了一件在瑾渊身上比划,瑾渊看着倾颜手里土黄色的衣服,一脸鄙夷,“这什么颜色啊,就跟大粪一样,不好看,我不要。”
“不懂欣赏,这颜色多好看啊,这叫杏色。穿上这衣服肯定有很多女孩儿喜欢你。”倾颜笑。
“为什么啊?”瑾渊问。
“因为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嘛!”某女继续笑。
某小破儿孩嘴角抽筋。在强烈的反抗下,倾颜终于放弃了那剑杏黄色的衣服。
大街上,倾颜左手牵着瑾渊的右手,娘儿俩一人一只冰糖葫芦边走边吃,只要看见好吃的东西倾颜就带着儿子上去吃,只要看见衣服、首饰、小玩意的店她就会进去,和儿子一起挑选然后买下来。
买到后来,瑾渊面露难色,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弯下腰,附耳过来说话。
倾颜蹲下来,问他怎么了,他一脸神秘的说道:“娘你带钱了吗?我们今天都买了好多东西了。”
这话却好死不死被掌柜的听见了,乍一听没钱,这态度立刻来了个三百六十一度大逆转。
“老板,这个拨浪鼓怎么卖,做工挺精致的。”倾颜拿起一只黑色的拨浪鼓,上面镶有金边,鼓面上有细腻的人物画。
“这支啊!十两银子,我说客官你买不买啊,不买的话就别挡着我做生意啊!”老板这话一出可触了倾颜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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