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内,小侍女看着主子期期艾艾道:“姑娘,方才那位公子是为了救您,可您却刺了他一簪子,要不要吩咐人去看看他?”
李琬琰裹着貂裘,眉眼弯弯浅含羞,樱唇微启露玉贝,“不用,是他活该,谁叫他突然闯出来坏我计划呢?而且,本姑娘水性好着呢?根本就用不着他救的,多此一举,还敢对我动手动脚,就活该捱本姑娘一簪……哼!登徒浪子!”
宁李二人四目相对,眼神复杂,欲语还休,彼此之间都默契地读懂了对方眼神之中的潜台词。
李琬琰震惊又欣喜娇嗔的眼神:“原来是你!竟然是你!坏人,登徒浪子,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
宁何苦心虚狡黠又委屈的眼神,弯起指头示意后肩:“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那就是件小事,不足挂齿。再说了,我要是说出来还真怕你会再刺我一簪子。”
他二人眼神你来我往的,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多的申无谓哦了一声,故意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这道伤疤就是她刺的,对吧?所以你们以前就是旧相识咯,怪不得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不似一见钟情,原来是故人重逢啊!”
“我们不是!”宁李二人异口同声分辨,申无谓却趁此机会,又一刀剜了下去,宁何苦痛得咬牙闷哼了一声,就再也没力气辩驳了。
继而,申无谓看着那最后一道爪痕,眉毛都快拧成麻绳了,对宁何苦乍
然就变得温柔起来,“最后一刀了,伤口比较深,你忍着点。”
宁何苦咬着牙根,“废话太多,你直接挖就好了,我能忍。”
看着他额际豆大的汗珠不停滴落,又看了看他血淋淋的肩膀,还有申无谓手中那被鲜血染红的寒月刃,以及那道爪痕边圆圆的疤痕印,久远的深刻记忆和不知何时生出的情愫纠缠萦绕,至李婉琰身心皆莫名一颤。
宿命般的爱意,原来缘起于多年前的一次匆匆相遇。
她深深地凝望着眼前人。
此时此刻,眼前人即是心上人。
入了心肺的心上人。
就在申无谓挥刀的那一瞬间,没有一丝犹豫,李琬琰的红唇就轻轻印上了宁何苦那冰凉苍白且微微颤抖的双唇。
刹那间,宁何苦只觉着似有一股电流由唇而起,瞬间游遍周身,电得周身酸酸麻麻的,除此感以外,再无其他感受。
自然也就感觉不到申无谓麻利剜肉的疼痛之感了。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李琬琰才收回了自己的烈艳红唇,不觉间双颊之上红霞飞扬。
她柔情似水吐气如兰,娇羞问:“疼吗?”
宁何苦傻傻摇头,“不疼。”
“他当然不疼了,这样的止疼神药,世间罕有啊。”申无谓已经放下寒月刃,手上忙着给伤口上药,嘴上也没闲着,揶揄道。
李琬琰脸更红了,娇羞一笑后将头别了过去。
终于回过魂来的宁何苦像是喝了起死回生的仙药一般,乍然间便
神采奕奕,面颊驼红,他眼神挚烈地追随着李琬琰,嘴上也没闲着,回呛申无谓,“好好上你的药,别乱看也别废话。”
申无谓上完药,再麻利的包扎好后,看了红着脸的宁李二人一眼,识趣道:“我出去,二位慢慢……那个哈!”
那边厢的李琬琰已经红着脸走到了门口处,小声道:“我出去,你再帮他看看别处的伤口。”
申无谓:“……”
他快速将宁何苦的上身察看了一番,然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扒后者的裤子,吓得宁何苦嗷嗷乱叫:“你干嘛?”
“给你检查伤口啊!李姑娘不是说你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吗?”申无谓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急坏了宁何苦。他使劲扯着自己的裤腰,低声实话实说:“就两边腚上各中了一箭,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真不用看的。”
申无谓:“……两垛腚吗……”
一怔之后,他抚掌放纵地大笑起来,笑得是上气不接下气,就差滚地捧腹了。
终于笑完后,他八卦道:“快给我讲讲,你这屁股是怎么中的箭?还有是谁给你包扎的?”
“……”
李琬琰同地仙打了个眼色,二人走到稍远的僻静处,才停了下来。
地仙白白胖胖的双手抱了抱拳,冲李婉琰拱拱手,心有余悸道:“方才多得姑娘前来,要不然老夫我就要被这妖煞给折磨死了。”
李琬琰浅浅回了一礼:“地仙要谢就谢那位宁公子吧,是他救了你
。哦,对了,你怎么会落在妖煞手中呢?”
地仙跺足,“都怪我,我不是同姑娘说过,十几年之前,五煞曾救了我一命,我便误以为他们是个好人,又可怜他们皆身有绝症,所以就给了他们一个惊世秘方之事吗?”
李琬琰点头,“你说过,我亦记得,要不然今日我就不会站在此处同你说话了。”
地仙委屈道:“半年前,我正在睡觉睡的好好的,就莫名被这妖煞给抓了来。他说我之前给他的那个秘方太难,根本就找不齐上面的五味药材。所以,他逼我再另想办法,医好他和他同伴的怪病。”
李琬琰:“然后呢?”
地仙哎声叹气,继续委屈巴巴,“我又不是神仙,哪有其他的秘方呢?可他根本就不相信我。然后,我就被他一直关在这里,天天想着法地折磨我,逼我,吓唬我,你看你看,我都被他折磨得瘦脱相了。”
李琬琰望着仍旧白白胖胖的地仙,叹了口气揶揄道:“的确瘦了点,不过依然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圆胖子。”
地仙:“……”
他不满地嘟囔着,“姑娘,你怎么这样说话,老夫甚为伤心啦!你看我给你找到了什么?”
他说话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盆黄色小花。
土陶罐的花盆里,装着一盆的冰雪。在那冰雪之上,紧贴冰面开放着几朵无枝无叶的黄色小花。多层嫩黄色的花瓣中,是又粉又嫩的同色系花蕊。
李琬琰又惊又
喜:“这是?”
地仙走过去捧起那盆花来,慎重地将其放到她手中,压低声音道:“傻姑娘,这就是天山上的冰凌花啊!是那妖煞找遍了天山的云顶峰,就前几日才找到的,连着那峰上的万年冰雪也一起给挖了回来。”
李琬琰有点不相信眼前的好事,她抱紧怀中的花盆,昵喃道:“这就是天山上的冰凌花啊?这么容易就找到了吗?”
地仙撇了撇嘴,“容易什么?那妖煞在这仙人谷住了整整五年,每年冬日都到天山上去找,九死一生才找到的。也是你运气好,又或许是你的孝心感动了老天爷,所以他才刚找到,你就来了。不劳而获,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李琬琰还真是惊喜到一时无言以对。
地仙又和蔼可亲道:“快收好,记得带回去的途中,这盆中的冰雪绝不能融化哦!至于带回去后要如何做,你可还记得?”
李琬琰郑重点头,“永不敢忘。”
地仙欣慰道:“那就好。说说你都找到了哪几味药吧?”
李琬琰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幽灵草,海螺珠,沙漠人参,加上这盆冰凌花一共四味药了。”
地仙惊愕不已,“呀!才两年多的时间,你就找齐了四味药材了,了不得啊了不得!这魔罗五煞可是足足找了快十二年了……或许是上天都知道他们是坏事做绝的大坏蛋,所以才故意不让他们得逞的吧?”
李琬琰:“……”
她张了
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她自然不会告诉地仙,除了幽灵草是自己找到的之外,其他三味可都是五煞先寻到的。
也算是因缘际会,才都辗转到了自己的手中。
地仙见她不言语,也不追问,随和道:“还缺一味绿绒蒿了,此花最是难寻。因其一生只开一次,而且只生长在一千丈高的高原流石滩之上,故而它又被称为离天堂最近的花。如果明年春天,你能找到它,你娘亲和弟弟就有救了。”
李琬琰却没有喜色,反而忧虑甚远,“那第六味药呢?”
地仙拍拍自己的胸脯豪爽道:“只要你能找到那朵离天堂最近的花,第六味药就包在老夫身上了。不过……”
“您老放心,答应你的事情,小女一定做到。”李琬琰郑重承诺。
地仙满意地捋了捋衣裳,往屋内快速扫了一眼,苦着个苦瓜脸,“我得走了,屋内那个大师侄脾气古怪,搞不好又要被他挖苦嘲讽一番,所以还是不见为好。”
李琬琰微微一福,“地仙慢走。”
地仙刚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还记得要去何处找我不?”
李琬琰重重点头,“绝不会忘。”
地仙心满意足地走后,李琬琰向青松一招手,继而同他耳语起来。
申无谓蹑手蹑脚地走回到宁何苦身侧,神神秘秘道:“小苦,我那个不成材的师叔同李姑娘在合谋。”
宁何苦抬起眼眸,“他们两个能合谋什么呢?就你最八卦
了。”
申无谓挨近宁何苦的耳边将方才偷听到的又复述了一遍,哼哼道:“你说,这其中有没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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