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绝人之路。
在于洵抬手下令之前,宁何苦身形一闪,快如闪电的拾起那两支竹竿,扔了一支在江上,继而手撑另外一支,脚尖点地后便犹如一片迎风招展的旌【表情】一般,轻飘飘地飘落在了江中的那支竹竿之上。
落下之时,他脚下的竹竿只轻轻晃了两晃,便仅以一支竹竿的力量,承载了一个身高两丈的大男子之身,稳稳当当的漂浮在江面之上。
仿佛宁何苦不过就是一只雨后乱飞乱撞的蜻蜓,飞过来在其身上点了两点而已。
与此同时,弓箭手们收到于洵的命令发出了手中的箭矢。
但因为于洵下了命令要留活口,是以他们的箭全都射向了宁何苦的下盘之处。
可就在箭雨发出的同时,宁何苦已经整个人挂在了竹竿之上飘在了空中,眨眼之间又立在了江上的竹竿之上。继而将手中的竹竿一撑,瞬间便飘逸而去,上百只箭矢尽数射空,排列有序的插在他方才呆过的浅滩之处。
无数箭尾的白羽在风中微微颤抖,煞是好看。
“…………”
江中,宁何苦正撑竿之时,忽觉身后某处有所异样,但他忙着撑竿逃离,也就没顾得上细看细想。
只见他依次向左右轻轻撑着竹竿,一人一竹便像支离弦的箭一般,疾速滑向江心处,远远离开了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内。
此情此景,让于洵和众人全都看傻了眼,个个如被石化,既忘了追赶也没继续发
箭,直到王玄叫了一声“还不快追之后”,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边追边慌乱地继续发箭。
然而,奔流的桃花江水阻挡了追击的前路,所有人只能站在江边望江兴叹。
只见宁何苦的身影在江中时隐时现,就犹如一叶轻舟,摇曳飘荡,仿佛随时随地都有被浪花拍翻的危险。
然而,无数次的风浪席卷过后,宁何苦那如浮萍般的孤绝身影,一次次地出现在风口浪尖之上。
在场众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那逐渐远去直至消失的孤绝身影——圆了嘴。
于洵的胸口如被大石碾压着喘不过气来,偏偏有个军士还在他身侧不知好歹地惊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苇渡江’之绝技吗?天啦!生平第一次所见,这绝世轻功,简直绝了!”
于洵终于咳出了一口老血……
宁何苦也终于划到了对岸。
经过了一番惊涛骇浪,随波逐流之后,他再一次死里逃生了。
上岸前,他还对着那两支竹竿双手合十虔诚地拜了一拜,感谢其在万分危急之时出现,救了自己的性命。
随后,他将两支竹竿藏在了江边水草之中,若机缘巧合,说不定又能派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大用途呢?
轻轻一纵,再轻飘飘落在了江岸之上,宁何苦刚想扯开步子潇洒地大步向前,可身后某处肌肉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烈,限制了他向前行走之步。
此前,他一直在全神贯注地忙着
同风浪抗争,平衡竹竿好过江,此刻身处安全之地后,整个人才放松下来,立马就感到了身体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种不同寻常的感觉,在他忙着逃离虎口之时也曾冒出来过,当时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很快就被他忽略掉了。
他呲牙咧嘴地收回大长腿,伸手往后腰下疼痛处一摸,表情顿时凝固,继而又忍痛撅着屁股向后瞧了瞧,顿时哭笑不得,控诉道:“这支箭可真缺德啊!怎么可以找这种地方钻嘛……哎哟,好痛啊!我的腚啊……”
倘若你身上右边屁股墩上,正正插着一支长箭,入肉三分又三分,别说拔出来了,就是稍微晃动一下便痛得钻心,且伤口处还在不停地滴着血,你就不只是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了。
恐怕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宁何苦断然拔出慈悲剑,反手一剑便削断了那只颤颤巍巍又嘚瑟的剑尾部分。
再配上他的内心独白:“是哪个缺了大德的王八蛋射的本公子,下次见面,本公子定要打折他的双手再毁了他的弓箭,给本公子的腚报仇……唉哟……这地方咋那么不经痛呢?”
宁何苦此话应该算是冤枉了好人。
这支他认为是缺了大德的箭,全是因为弓箭手在听了于洵“留活口”的命令下,往他下盘射的结果。
所以,他要给自己的腚报仇,应该直接找于洵就对了。
他脱下外袍,缠住滴血的屁股,一瘸一拐地
向山中走去,一心只想着能不能找个遮风挡雨之地,然后再好好整治一下自己腚上的那半截箭头。
他慢慢往山里走着,越走越荒无人烟,心道:“没人最好,正好在此地休整上几日才走。”
往深山中走了约莫一两个时辰后,好不容易地在一密林中找到了一间茅草棚子。
棚里虽然简陋,但木板床,烧水煮饭的锅具却一应俱全。另外还备有一些干粮食水。
这里应该是供进山打猎的猎人们的歇息之地。
最初有猎人为了狩猎,在山中隐蔽安全之处建了这个棚子,又在里边藏了一些吃食,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又有别的猎人来此歇息,走时为了感谢主人家就又留下了另外的一些猎物。
久而久之,往来循环,这里就成了猎人们在山上活动的驿站,谁都可以来此歇歇脚。
所以,宁何苦像是发现了宝藏似的,欢呼着扑进了棚子内。
棚中很是凌乱不堪,灰尘积了有半尺多厚,缸中积水也只有缸底处薄薄的一层了。
山下现在正是忙着秋收之季,这个时候,应该很久都没有人上山来打猎了,故此棚中才显得格外荒凉了一些。
宁何苦先找了些干粮,就着壶中之酒,胡乱地塞满了肚子。
得先吃饱,才能有力气挖出屁股上的箭头出来。
对,是挖出来。
因为那只箭入肉太深,刚好卡在了两根股骨之间,所以才会形成他口中的‘这地方怎么那么不经痛’的
疑问。
这不是皮肉之伤,箭都刺入了骨头缝里,能不痛个半死不活吗?
他拔出慈悲剑,用内力将剑一分为二后,再在剑柄上轻轻一按,由剑柄中乍然掉出一把精巧的,薄如蝉蚁的小匕首来。
这小匕首平常藏在剑柄中,若遇紧急情况,在剑柄上催动机关,匕首便会自动射出,又是另外一个秘密武器。
他拿起随身携带的酒壶,反手往伤口上撒了一些,顿时痛得龇牙咧嘴,一口一口地嘶着凉气,继而又忍着痛往匕首上撒了一些。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便斜着身子靠墙坐好,撅起右边屁股——开挖。
挖了好几刀后,他头上汗出如雨,痛得全身发抖,有一瞬间痛到生出了真想此刻死去反而落个痛快的想法。
可就算是他经历了非人的疼痛折磨后,却仍然没有将箭头给挖出来。
实在是箭头所在之处太过复杂:一看不到,二不好用力,三只凭着触感痛感,下手没有个准头,是以挖了好几刀痛到死去活来,还是没有个好结果。
他稍微调息了一下,用满是鲜血的手小心翼翼地触摸了一下箭头所在之处,随后拿起匕首,一咬牙便大力挖了下去……
一声惨叫,宁何苦咬牙将箭头拔出后,将早已备好的药粉快速撒在了伤口处,来不及找东西包扎,就因流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他在痛晕过去之前最后的意识:要是有个人在就好了,可以帮我包扎一番。
也不知过了多久,宁何苦才悠悠醒转过来。
他慢慢睁开双眼,朦胧之间,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紫色身影,在屋内来来回回地忙碌着。
朦胧间想:那身影好温柔,动作轻盈无声,好像阿娘啊!我是在做梦吧?
他心中酸楚,昵喃了一声:“阿娘。”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一声喜出望外的悦耳之声传来。
宁何苦:“……”这不是阿娘的声音,但又好生熟悉,我究竟是哪儿听到过呢?
慢着,这不是梦!
他努力睁大双眼,还想撑起身子,可全身酸麻,稍微一动体内便犹如有千万只银针刺着扎着,根本难以动弹分毫。
那个温柔喜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再次响起,带着些许轻松:“想坐起来吗?暂时不行哦!我得先帮你换药,好好趴着。”
“换药”二字将宁何苦彻底惊醒,方才还无法动弹的右手,条件反射般弹出去,瞬间就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处,随即就疼得嘶了口凉气。
疼痛使人清醒。
趴着的宁何苦努力转头一看,刚好同一双柔亮的双眸对个正着。
四目相对,竟然莫名其妙地对视半晌。
“……”
“……”
宁何苦惊悚:“你你,李……”
李琬琰调皮道:“你伤的是腚部,又不是喉咙,怎么说话也不利索了呢?”
一瞬之间,宁何苦的脑袋瓜子便想起了所有,他小心翼翼地试探,“所以,我晕了多久?”
李婉琰云淡风轻道:“不长,就三日
三夜而已。”
更加小心翼翼了,“那我的伤口……”
“我给你包扎的啊!”
听了这理所当然的回答,宁何苦将脸埋了下去,一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在心中叫苦连天,追悔莫及——老天爷,您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哈?之前,我是特别想有个人来帮我包扎伤口来着,但是谁来都行,就唯独不能是她啊!人家可是一在阁的千金大小姐,而且还是……
若不是有伤在身,相信宁何苦此刻已经惊得跳了起来。
他惊悚地看着面前俏丽嫣然容颜倾城的女子,口吃道:“李李,李姑娘,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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