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吴老狗和解九后,张似梦就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大佛,张似梦在等着谁。
下午陈皮就过来了,陈皮看着院子里的张似梦,两个人也没说什么话,陈皮就带着张似梦和张日山离开了府上。
三个人去了矿洞,对,就是那个张日山下过的矿洞,就是那个战争时让孩子躲藏的矿洞。
张似梦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车内安静着,陈皮坐在张似梦身旁,也没开口,张日山则是认真的开着车。
到了矿洞后,就是陈皮在前领路,张日山和张似梦并排走着,下了矿洞,三个人往矿洞的深处走去,不知道走了多久,三个人才到了目的地。
这个目的地很空旷,唯有中心有一个平台,或者准确来说是一具棺材,一具很大的棺材。
双人棺。
陈皮和张日山合力打开了棺材,棺材里躺着的是张启山和尹新月两个人,张启山和尹新月两个人就静静的躺在棺材里,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矿洞里是神秘的,就像是张启山和尹新月这么多年尸身不腐,就像是矿洞里神奇又未知的机关。
张似梦看着棺材里的张启山和尹新月,张似梦抿了抿嘴,没有见到张启山和尹新月时,张似梦的心是迫切的,可见到了后,张似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
说这些年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还是说自己很想念他们?很想见到他们?
张似梦就像是哑了嗓子一般,发不出声音来,就站在棺材旁,看着就像是睡着的两个人。
张日山和陈皮看着张似梦,走出了这个墓室,去了另一个墓室,这个墓室里只有张似梦和两具尸体。
“我…星星很想你们…”张似梦最终还是开口了。
“星星在那十年里,每时每刻不在想阿爹阿娘,想阿娘做的桂花糕,想阿爹教星星做的事。”
“星星想回家,十年里一直都在想,想回家见阿爹阿娘,想回家尝尝阿娘做的桂花糕,想回家和阿爹去靶场。”
“星星想回家,可是星星回到家后,星星没有家,家里只有小叔,可星星想阿爹想阿娘,星星想要见阿爹阿娘。”
“没有阿爹阿娘的地方,不是星星的家,星星没有家了,星星的家不见了。”
张似梦说到这有些哽咽,这些话张似梦从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没有人知道张似梦的思念。
“家里只有小叔,和大佛,他们都说阿爹是佛爷,星星多看看大佛,那阿爹是不是就知道星星回家了,阿爹是不是就和阿娘回家了。”
“阿娘说,阿娘是天上的月亮,星星多看看月亮,是不是阿娘就和阿爹就回来看星星了。”
“阿爹阿娘是不是不要星星了,为什么只留下星星一个人,阿爹阿娘为什么不带上星星一起走,星星想阿爹想阿娘。”
“星星真的很想……”
张似梦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棺材的边缘上,顺着棺材的边缘流进了棺材里,落在了尹新月的脸上,似乎是在告诉着尹新月,张似梦的想念。
“那个时候真的很疼,星星真的很想死掉,可是星星还没见到阿爹阿娘,星星觉得阿爹阿娘还在等星星,星星要回家,要回家……”
“可是星星回到家,阿爹阿娘不要星星了,阿爹阿娘不陪着星星了,不是说会和星星永远在一起吗?阿爹阿娘骗人。”
“为什么要骗星星,为什么,如果星星早点知道阿爹阿娘不要星星了,星星是不是就可以早点死掉了。”
“星星很累…真的很累…”
张似梦闭上了眼睛,双手扶着棺材的边缘,顺着棺材滑坐在地上。
“阿爹阿娘你们知道吗?其实星星一点都不想去当什么小佛爷,小佛爷是阿爹的小佛爷,星星想当张大佛爷的小佛爷,不想当长沙城的小佛爷。”
“可是星星要是不当的话,他们就会说星星不是阿爹阿娘的孩子,和阿爹阿娘一点都不一样,没有阿爹阿娘的血气。”
“星星是阿爹阿娘的孩子,星星要当上长沙城的小佛爷,星星要让他们知道,阿爹阿娘的星星,和阿爹阿娘一模一样。”
“星星是不是很自大啊,阿爹阿娘你们知道吗?因为星星的心软,三叔六叔和三姑都走了。”
“如果星星没有心软好了,这样三叔六叔和三姑,就不会离开星星了,其实星星也很想他们,很想再见见三叔六叔和三姑。”
“星星想回到小时候,去和师兄买糖葫芦,去和师父学唱戏,去和三叔聊天,去和五叔一起养三寸丁,去和六叔讨论买什么送给白姨,去和三姑商量什么时候去听戏,去和八叔在摊子上算卦,去和九叔一起买东西。”
“星星最想的,是和阿爹去靶场打枪,和阿爹打完枪后,和阿爹回家去吃阿娘做的桂花糕,和小叔晚上偷偷一起去街头的馄饨摊子吃馄饨。”
“再趁天黑偷偷跑回家,不让阿爹阿娘知道,其实星星知道的,阿爹阿娘知道星星和小叔出门了,只是阿爹阿娘不说而已。”
“星星想阿爹阿娘了,阿爹阿娘是不是也很想星星,都怪星星,要不是星星不小心,星星就不会离开阿爹阿娘了。”
“星星真的很想你们…很想很想…”
说完这些,张似梦没再说话,似乎是把心里的话说完了,张似梦闭着眼睛,背靠在棺材旁,享受着安静。
似乎是在等待着,张启山和尹新月给他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皮和张日山才再次回到了这个墓室,看见依靠着棺材的张似梦,陈皮和张日山就静静的坐在张似梦身旁,陪着张似梦。
其实陈皮和张日山并没有离开太远,就只是站在墓室外面而已,对张似梦说出来的话,陈皮和张日山也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陈皮和张日山从不知道,张似梦心里压着那么多的事情,原来那十年,张似梦是依靠着回家的信念,才活了下来。
原来张似梦那么想念张启山和尹新月,原来张启山和尹新月离开后,张似梦就觉得自己没有了家。
原来张似梦一直在想念着他们,想念着所有人。
原来。
原来什么呢?
再多的原来,也换不回一个可能,一个让张似梦在九门长大的可能。
原来就只是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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