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王京。
无数民夫正在清理王宫废墟,几乎所有建筑被一把火给烧了,最可恶的是,放火的人在建筑上浇了松油,还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总之,不烧成灰烬不算完。
要重建王宫,至少需要清理好废墟。
在王宫近北面,离山脚不远,倒有一处阁楼幸免于难,李成桂也没浪费了,将辛禑安置在了里面,充当了临时居所与朝堂。不知道是辛禑受了惊,还是发现和美女在一起比狩猎好玩,总之,辛禑是不理政务了,全交给了李成桂处理。
这个时候的李成桂,其官职是忠诚亮节翊赞宣威定远功臣、三重大匡、判三司事兼判典农寺事、上护军、门下侍中、完山府院君,是真正的手握重权之人,同时还握着王京兵权。
崔莹是带兵返回了王京,但出于大义,加上李成桂的承诺,崔莹最终放弃了攻占王京的计划,选择了与李成桂共同治理朝堂。李成桂这个时候需要崔莹这种老臣稳定局势与人心,也需要时间来“拉帮结派”,巩固自己的力量。
当高丽使臣洪大邦、李庆罗返回王京,带回来辽东都司的话时,李成桂沉思良久,命人传来崔莹、杨伯渊、曹敏修等人商议对策。
杨伯渊对强势的大明很是恼怒,愤然喊道:“分明就是大明的水师,他们竟然还敢说我们污蔑?若南洋当真有陈祖义这号人,手握如此巍峨大船,几千兵马,还装配了火
器,大明的商船谁敢出海?听说大明新开了几个所谓特区,航海贸易如火如荼,为何从未听说陈祖义之流抢劫他们的商船?”
崔莹暼了一眼杨伯渊,肃然道:“从种种证据来看,那陈祖义必是明军将领所化,那些海贼也必是明军。但是——我们没有铁证。既然没有铁证,这事只能到此为止了,若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下去,甚至是派使臣去大明讨个说法,很可能会适得其反,引起大明皇帝的怒火。”
李成桂赞同崔莹的话,言道:“没办法,我们的人没留下对方一个人,确实拿不出证据证明那是明军。如此想想,还是不宜对外宣传是明军攻陷王京,那就对外统一说辞吧,说是陈祖义海贼团所为。”
杨伯渊皱眉:“那史书呢?”
崔莹沉默了。
史书,记载的是真相。
可现在,这群人不得不掐死真相。
李成桂叹道:“所有文书笔迹,一律声称是海贼,莫要授人以柄,再惹出风波。”
杨伯渊很是不甘心,但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曹敏修一开始就不建议派人去大明要说法,如果高丽抓了“陈祖义”这一伙人,拿几个脑袋过去,或者说带点能证明其身份的东西过去,找大明要说法,可以理直气壮,现在被人揍了,还去告状,不合适。
崔莹见这件事敲定,便对李成桂道:“我们不仅不能去找大明讨说法,还需要结交大明,对大明示好。我建
议再派使臣去大明,入贡大明。”
杨伯渊不乐意:“还要结交他们?”
曹敏修站起来,一张瘦脸透着冷漠:“不结交,又如何?辽东都司大军压境,陈兵鸭绿江,纳哈出在做什么?他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派出来!纳哈出不可能看不到辽东都司的虚弱,可他不敢出兵征讨大明!元廷,靠不住了。”
崔莹抬手搓了搓老脸,认真地说:“是啊,纳哈出这次的表现实在是令人寒心,但凡他大军南下二百里,辽东都司就不得不大军回防,那我们的压力也就会小了许多,王京也就不会如此空虚,事情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李成桂也对纳哈出很是失望。
有战机,没胆量,日后高丽出了事,他还是这个怂样的话,那等整个王京被人都给烧了,估计纳哈出还是无动于衷,加上纳哈出被大明的定远侯顾正臣给打怕了,辽东都司又有火器助防,大明事实上已经在辽东彻底站稳了脚跟,真正站不稳的是纳哈出。
有时候李成桂就在想,如果定远侯顾正臣再一次出现在辽东,纳哈出会不会直接跑路……
李成桂再次支持了崔莹:“结交大明,切断与元廷的联系吧。”
杨伯渊有些担忧:“万一纳哈出恼羞成怒……”
李成桂呵了声:“那又如何,有能力跑到王京来放火的不是纳哈出,而是大明!”
杨伯渊想了想也是,纳哈出是跑不到高丽来的,否则,他的老
巢一定会被马云、叶旺给端了,那群人是不会错失机会的。
至于朝廷之内,李仁任、林坚味等一批死忠元廷的人已经死了,没了带头降元的大臣,剩下的一些人说话也不算数,顺明的时代,已经到来。
辛禑懒得写字,直接让李成桂代笔了一封国书。
李成桂召来洪大邦、李庆罗,并召来了前段时日随周谊、廉廷秀等人出使过的随行人员李梅、金整等人,将国书交给洪大邦:“此番前往大明,不要议论王京沦陷之事,只带入贡之物进献大明,给大明皇帝说清楚,高丽愿切断与元廷的联系,转而使用大明年号,希望得到大明皇帝的册封。”
洪大邦虽然很不理解,但作为李成桂的人,还是欣然领命。
这时,一名内侍走了过来,将一个卷轴呈送给了李成桂,言道:“左侍中,政堂文学李穑按照杨伯渊、边安烈及军士所言,绘出了陈祖义的画像。”
李成桂眼神一亮,连忙打开画像看去,只见画像之中是一个年轻的将官,看着还不到三十,胡须稀疏且短,消瘦的面容中带着几分英气,一双锐眼似乎正盯着自己,不由感慨道:“竟是如此年轻,你们也看看,此番去了大明,定要将这人找出来!”
洪大邦、李庆罗仔细看着画像,连连点头说是记住了。
李梅、金整开始打哆嗦,抬起手指着画像,脸色煞白。
李成桂看着两人,疑惑地问:“怎
么,你们认得?”
李梅想哭,哆嗦地说:“是他,就是他,他在金陵城外杀了周谊、廉廷秀,他就是大明的定远侯——顾正臣!”
李成桂惊得手一松,画像跌在地上。
什么?
顾正臣?
他不是被削去了爵位,被禁足了?
这个自己以为需要好多年后可以再听到的名字,竟然这么快就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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