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离开的时候把这个交给了我,他让我把之前送的东西全部扔掉,叫我忘掉一切重新开始生活。他交钗予我的时候又说,物归原主,忘掉这些噩梦,当一切从未发生。”说着,令仪的嘴角翘了起来,她抱着一匣子的东西说:“怎么可能当作一切从未发生?”
璧瑾细细的体味这翻话,无期的走果然是有效果的,他能放下的,她也定能放下。
今天,令仪的话是最多的一:“既然事已至此,驸马也如此恨我,我还不如远远的离开,可是离开,他还是恨我,而我身为一国公主又能去哪里?想来想去,好像只有一死!”
“令仪,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璧瑾握住令仪的手。
“驸马心上的伤那么深,这一辈子都不会好了,而我就像是一把盐,只要见他一次,他便会痛苦一次。我嘴上说,希望他去死。可我心里是想他活着的。”
“令仪,或许袁世刚跟你想的一样,他觉得对不起你,负了你,同样想以死来救赎呢?”璧瑾虽然失去了读灵的能力,但从事情的端口看去,这场心杀大戏还是有所保留,比如袁世刚的痴,以及他的忠。
他忠于文双的爱情,忠于身为臣子对公主的尊重,他把令仪害成这样也不好过,痛苦无边无际,死去的远比活着的人幸福。
令仪摇摇头笑了,沉默了一会儿,她看着外面的雪说:“雪融化之后就是春天了,春天到了,花就开了。”
之后的很多天,令仪都很正常,每天按时吃饭,闲时就来园子里走走,她蹲在地上,捏了几个雪人,和璧瑾在雪地里戏耍。
腊月初八的清晨,公主府的钟声敲响了。
府上的人都跪在屋外,她们哭哭滴滴,哀嚎一片,原不知说些什么。璧瑾迷迷糊糊的赶来,原来,令仪死了。
婆子们正在为她梳洗穿衣入殓准备,璧瑾摇了摇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奔进去,抓着令仪的身体拼命的摇。
“令仪,令仪,你醒一醒,求你醒一醒。”
璧瑾哭了,不管她怎么摇令仪,死便就是死了。
钟声敲响的那刻,袁世刚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他睁开眼,却怎么也没有力气起床。
丫鬟听到动静才把他扶了起来,他神情呆板,睡的太久,反应也慢了些。
“谁敲的钟?”他悠悠问道。
丫鬟跪在了地上,哭着说:“公主没了。”
袁世刚一口血喷在了地上,他颤颤巍巍的走下床,跑到灵堂,这画面好像几个月前,文双死去的景象。
中间置了一口棺材,棺里躺着的是令仪。
他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旁边,看着她身着华贵丽的衣服,身上配戴着各种珍贵的首饰。
璧瑾之前身为渡灵师,平时也兼职入殓化妆一切事宜,今天,她特别要求,要亲自为令仪入殓化妆,让她死后也是美美的样子。
她的妆出神入化,看上去,令仪仿佛是活着的。
“如果我还有灵力的话,就一定会帮你渡灵,送你去彼岸看蔓珠沙华,想着你一定很喜欢那儿。”璧瑾将红色的胭脂涂在令仪的唇上,朱唇一抿,艳如含血。
她这一生过的不如意,身为公主,却是这样的结果。
盛天瑞收到信从宫里赶回来,一身黑色的长袍在地上沙沙的摩擦。公主府的几百人纷纷跪下迎驾,他没理会那些人,失魂落魄的走了进来。
璧瑾蹲在一旁,她抬头看着缓缓而来的盛天瑞。
“对不起,我没能守护好她。”璧瑾抽泣着说。
盛天瑞看着棺材里的令仪,眼眶红红的。
许多话说了,令仪也听不见,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挂在令仪的身上。
璧瑾飞信给九国的无期,希望他能回来见令仪最后一面,可是信传去了三天,也未见到无期的影子。
到了令仪出殡那天,风雪异常的大,送丧的人浩浩荡荡,起码也有四百来人,走在雪地,沐浴在雪花之中,冷冷清清,一片素缟,与这天地融为一体。
肃穆而庄严,悲痛且冗长,令仪走的并不开心,她曾说过,想要看看春天花开的样子,可是她为让袁世刚活着,选择了一死。
令仪公主下葬之后,璧瑾选择留下来,她还有一样东西需要交给无期。盛天瑞悲愤的离开,他害怕对着令仪生前住过的地方越发伤心。
璧瑾在令仪的坟前等了三天,终于等到了无期。他跪在坟前,一再要求要把令仪挖出来。璧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小师父,算了吧,令仪已经死了,你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她不可以死。”
无期一把推开坟地,长袖在地上扫来扫去,手指挖着坟上的新土。
璧瑾蹲下来:“你是不是想要复活她?”
无期没有说话,挖到夜里才把令仪从棺材里掏出来。
他又花了一夜的时间把墓地重新修好,至于令仪,因为无期拿到了龙珠,所以她活了,只是她失去了记忆。
无期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忘尘”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令仪公主,璧瑾问无期,接下来要怎么安顿令仪。
他说;他要收令仪为徒,从此以后便是璧瑾的师妹了。
璧瑾震惊的瞪着他:“收徒?你要令仪做道姑?”
无期两眼目空,他淡淡道:“既然你要留在盛天瑞的身边做皇妃,我只能再收一个徒弟喽。”
璧瑾仍觉不妥:“可是,你曾经......”
毕竟曾经,无期是喜欢过令仪的,现在又收喜欢的人做徒弟,这确实有点奇怪。
无期却淡然的笑了笑:“那又如何,曾经她是令仪,现在她是忘尘。”
第二天,令仪收拾了包袱来敲无期的门,忘记一切的她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率性。
“师父,你好了没?我们该起程了,师姐让我来叫你。”
无期打开房门,一身黑色的大袍子,里面是雪白的锦衫,黑白相间,层次分明,特别特别的有仙姿。
“师父,师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令仪捧着一只匣子递到无期的面前。
无期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他送给令仪的东西,看到这些,他的目光闪了闪。
“咦,这些东西真好看。”令仪看着匣子里的东西,那些曾经给过她快乐和悲伤的东西,她忘的干干净净。
无期捧着匣子,来到一颗梅树下,扫开雪,挖了个坑,亲手将匣子埋进了土里。
“前尘往事,放下,忘罢。”无期笑了,掩上土,这梅树开了花。
璧瑾站在远处,看见无期这么做,心里倍感欣慰。他终于放下了,那些对令仪的思念和爱慕都不过随土化了。
“师父,我们要去哪儿?”令仪跟在无期的身后,脚下的白雪被踩的沙沙作响。
“游历四国,锄强扶弱。”
“那师姐会一起去吗?”
“她有红尘作伴去不了。”
“啊?”令仪有些失望。
璧瑾走到她旁边:“小师妹,以后跟着师父要好好的问道,匡复正义,早日修成正果。红尘一切就如你的名字一样忘了罢。”
“我知道了师姐。”
璧瑾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二人远远离去,白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走过的路看起来清楚,等白雪融化之后,足迹也会随之融化,到头也是无迹可寻。
无期走到一半,他回过头说:“倾城有个宝钗楼,楼里有个姑娘叫倾染,长得和九月一模一样,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去查一查。”
自那以后,璧瑾就再也没有见无期,正因为她没有去做道姑,才会经历再死一次的痛苦。
那些都是后话,当下公主府很平静,袁世刚办理好令仪的后事之后,还没等到过年就主动请缨到锦城驻守,正好林萧又被调往了安阳,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公主府没有人住,袁家的人搬到了原来的府邸,开始了原来的生活。
璧瑾最后一次去公主府时,里面只有一个老头守着,若大的府上冷冷清清,毫无生气。只是院里的梅花全部开了,风声呼啸,严寒越胜,漫天飞舞的雪花越来越多,梅花迎寒绽放,冷冷梅香流进肺腑之中。
她活了,梅花也就开了。
一切的一切,但为君故。
璧瑾回到宫中,太平的日子没有一刻存在,疯疯癫癫的冷昭昭跑到宫道上,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就在璧瑾进宫的那天,和亭上发生了这样的一幕。
和亭乃是宫中最辉煌的建筑之一,它建在八十八仗高的城墙上,蜿蜒的有环着后宫七十二院。冷昭昭口口声声说要为自己报仇,匕首没有扎进璧瑾的胸口,却把旁边的宫女伤了七八个,和亭上发生的一切,远在长望台上观风的林娟都看在眼里。
青扇摔着众宫女从另一端走来,见和亭乱成一团,尖叫声,呼叫声,大严冬的把侍卫都惊扰了来。
青扇上前一步,故意让冷昭昭刺了她一刀,袍子上的几颗明珠断了线,一颗一颗落在地上,滚滚弹弹的满地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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