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程无力地撑起头，看向向左使。
只见他面相极为凶悍，双目炯炯有神。
陈程讪笑一声：“我教你们一个乖。”
这些提刀的汉子都是一愣，看向他。向左使则说：“说吧。”
陈程道：“向问天的眼睛被人给刺瞎了一只，现在还是独眼龙呢。”
“向左使”怔了怔：“你别胡说八道。我乃日月神教左使，向问天。”
陈程叹息一声，试着转动脖子，发现这很困难，只能大声说：“凌退思，这人是不是你的人。告诉他已经穿帮了,别装了。再说了，我还和向问天交过手，怎么会不认识他。”
“本来就不是用来骗你的。是让那些还没有昏过去的同僚们听的。”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陈程看不到的方向传来，这自然就是凌退思的声音。
陈程问：“让他们听了能怎样？”
凌退思走到陈程面前，从上往下俯视着他，冷声说：“陈程，你叫我别装了。这句话，原话奉还给你吧，别装了。我已经知道了。”
陈程皱起眉：“你知道什么了？”
凌退思说：“知道你想要什么了？你也想要神照经！”
陈程不语。
凌退思说：“我一直怀疑，你凭什么就非要娶我的女儿。你的一番表演很精彩,我差点就信了。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让那个江湖女人去接触丁典。”
江湖女人，指的是李文秀。
陈程莫名地说：“我什么时候接触丁典了？”
凌退思冷笑一声：
“这时候，还装傻就没有意思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也无所谓。我便告诉你吧。
“第一，九龙派有我的人。九龙派在监视我的事，我会不知道吗？就凭那个人也想在我面前翻起风浪？
“之前我是懒得理他们。不过你来了荆州以后，我的人告诉我，你的人在私下接触九龙派。讨论的是我的信息。
“我再一查，原来当初日月神教想杀易吉,就是你给破坏的。易吉把账算在我头上，我很理解。你来横插一杠，就奇怪得很了。”
陈程想了想说：“当时，是日月神教想要借你的名头，来杀易吉，栽赃于你。现在，你便借日月神教的名头，来杀我，栽赃给他们。”
凌退思笑笑：“你在看到假向问天的时候，就已经想通了，不是吗？何必现在装糊涂呢？现在还装糊涂，有什么用呢？”
陈程尬笑一声：“我一个粗鄙武夫，有时候真糊涂。我真不知道你什么看穿我的。你刚说了第一，还有第二吧？”
凌退思颔首：“第二，则更简单。你那日来下聘，缠着我喝酒，却派了那个女人和一个武功与她同出一门的男人去监牢接触丁典。
“他们俩武功很高，监牢里的人都发现不了他们的蛛丝马迹。不过，我还有别的手下。”
陈程有些恍然：“所以你将计就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为了今天当做这么多证人，杀了我。到时大家众口一词
，是日月神教干的。
“这个法子，可以不留任何麻烦地杀我……不对，若只是杀我，这么做还不足以把你自己撇清。你还应该再用一点苦肉计吧？
“你该不会想着给自己脸上来一刀吧？苦是苦了点，可断了你仕途了。”
古代官场极其讲究仪容，有残疾的人，不能当官。
凌退思笑笑：“你也别想着拖延时间了。没人能救你。我也不怕你知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我确实准备来一出苦肉计。就是杀这个不孝的女儿。”
陈程脸色一沉：“虎毒不食子。你杀了你女儿，你拿什么来威胁丁典？”
陈程现在也不怕承认他接触过丁典了。李文秀与丁典谈了一次，取得了丁典的部分信任，得知了其中的关节。
丁典原本是极难信任旁人，只因为凌退思用了不少人来骗他。便是狄云，他也是任其自生自灭了好几年，才终于信任。
不过李文秀反而容易取信。因为她要的回报很简单，并不是要他的秘密，而是要他戳穿凌退思的真实意图。
于是丁典也说了，一些不算是秘密的消息。那就是凌退思如何利用女儿控制他，威胁他不许逃跑，要他将心中秘密都说出来。
丁典不肯说，凌退思自然也不肯放过凌霜华。两人此前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平衡，在较劲。
凌退思得意地说：“因为你，我已经控制不住这件事了。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丁典也一起杀了
。
“原本这会让我多年夙愿成空，我会很痛苦。不过正是你的介入，让我知道了，原来丁典收了徒弟，就是那个万震山关进来的狄云。
“丁典很难对付，狄云却好对付得很。我只要把刀架在戚芳脖子上，他一定会将丁典告诉他的秘密合盘拖出！哈哈哈。”
“凌退思，你不是人！”一声暴喝响起，一个翩翩男子疾步入内，武功极高。
后面跟着的李文秀和马家骏都是不住摇头，显然对于凌退思这样的恶人，实在是感到痛恨。
另还有一个男子跟着后面，长得长身黝黑，颧骨微高，粗手大脚。显然这就是之前众人提到的狄云。
凌退思不以为意，只是笑笑：“丁大侠神功盖世，我不是你对手。”
丁典步入场中。只见他来得渊渟岳峙，每走一步都让凌退思的手下感到莫名的压力，不觉倒退几步，莫敢与之对视。
丁典冷哼一声：“往日，你还可以拿霜华的姓名要挟我。今天，我就要为天下除害。”
凌退思依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对着陈程说：“你拖了这么久时间，果然是在等丁典。丁大侠武功极高，要杀我，怕也是能办到的。不过……”
“不过？”
丁典皱起眉头，正待说些什么，忽然脸色剧变：“不好，金波旬花！”
凌退思大笑起来：“不错，自然是金波旬花。君子斗智不斗力。丁大侠，上次就是中了金波旬花的毒，才被毒倒。怎么不
长一点记性？
“你当原力剑陈程躺在这里是因为地上凉快么？
“哈哈，看看你如此不甘却又全身无力的样子，你能拿我怎么样？你回头看狄云，又有什么用？他也倒下了，倒得比你还快。
“至于陈程的男女手下，在我眼里都不配有姓名，也只能倒下。
“金波旬花，天下无双！”
凌退思大笑了一阵，见到众人都无言以对，才又说：“丁典，若不是你不肯把秘密告诉我，你还真是一个好女婿，如此深情。
“见到霜华倒在地上，就不管不顾地扑上来。你平时不是很精明吗？脑子呢？
“你比这个姓陈的好多了。姓陈的，才是见到美人就流口水的性子。
“算了，也不比多说。现在就送你们上路吧！”
陈程大叫起来：“等等。”
凌退思居高临下看着陈程，平静地说：“怎么？你还想拖一拖时间，你还有援兵吗？你的人都在我的监视之中。”
陈程说：“就算没有援兵，我也想这么死啊。”
凌退思被逗笑了：“你倒是诚实。那些大侠们很少肯承认自己怕死的。不信，我们现在问丁典……”
“要杀就杀，我做鬼不会放过你的……”丁典答得浩气凛然。
凌退思却笑得差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又说：“陈程，你尽管拖时间好了。不过你想要拖到毒性消失，却是万万不可能。金波旬花的毒，便是十二个时辰，也不会轻易散去。”
陈程的脸色变
得极为难看起来。
凌退思的笑容也戛然而止：“所以，你觉得你能拖到十二个时辰吗？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有。”
凌退思平静地说：“那你说吧，我听听值不值得听？”
陈程回答：“当然值得。有些事，我不说出来，让大家当冤死鬼，多无聊。”
……
【配角传】
万震山、戚芳-《连城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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