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了。不要妨碍我们夫妻做事了。”
男子不耐烦地挥挥手上的菜刀，打发着陈程。完全不把他放在心里，似乎哪怕他有什么过人本事，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足为惧。
此时，程灵素也偏过头，看向陈程，言语并不和善地说：“说你笨吧，你被我耍了以后，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说你聪明吧，你怎么会觉得我是毒手药王的？毒手药王成名的时候,我都还没出生。”
她的眼睛看向陈程，如花照水，光彩明艳。
陈程一怔，他完全不知道毒手药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又因为石金牛的话先入为主，一时自然是想岔了。
女子讥讽起来：“走吧，这丫头自己都不敢胡乱冒充毒手药王。你却替她认下，你这是准备借刀杀人吗？”
陈程并无动作，又问：“那请问二位是毒手药王吗？”
女子略一沉默，说：“我才说了，让你不要替程灵素胡乱认下。你现在就要让我夫妻二人认下,莫不是想陷害我们？”
陈程缓缓说：“既然你们也不是毒手药王，那我也就不怕得罪你们了。还请你们放过这位小妹妹，可好？”
女子又是大笑，像是听到世上第二好笑的事（第一是刚刚陈程认错人的时候）：“你是手握屠龙刀的武林至尊吗？你叫我们放过她？你也配。”
程灵素轻叹一声：“我耍了你，你不恨我吗？”
陈程说：“你耍了我，我自然是不高兴的
。但何至于恨你。我很忙的，没空恨你。比如我现在忙着救我妹妹。”
程灵素又轻叹一声：“原来你真是要救人。可你只是不恨我，又为什么要帮我？”
不然呢？陈程有些莫名。难道曲非烟一直像个死人一样背在他背上，是表演行为艺术吗？
陈程说：“我看你也和我妹妹一般年纪。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见到你自然是不忍心让你被这两人所害。”
那对男女任着陈程与程灵素说话，也不打断,显然是胜券在握，毫不在意。直到听到这句，屠夫一般的男子才说：“你一个武夫，倒还读过《孟子》。”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句出自孟子。
在陈程的前世，不过是一个初中生应该知道的常识。在这个时空，识字率可低得很。知道这点的，怕也算是读书人。
陈程武校招生的时候，江湖人的平均学识他又不是没见过。看来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屠夫还知道孟子呢？
陈程平心静气地说：“今天我是来救人，并不想生事。二位还是走。我奉劝你不要再来找这位程家小妹妹的麻烦了。”
程灵素仍是一声轻叹：“原来你倒是一个好人。不过你走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陈程微微挑眉，忽然想到此地的诡谲，心中警兆大盛，但话语中仍是愠声说：“二位，我最后警告一次。我没有很多时间在此耽搁了……”
那女子此刻不笑了，一脸暴躁地
说：“威胁我薛鹊，找死！”
陈程刚想先发制人，忽觉全身一软，就栽倒下去。明明他已经不惜用尿水遮住口鼻，吃了这等大苦，居然还是不能避免被毒倒。
这白马寺的毒，实在是防不胜防。
他面朝地上倒下去，人依然是清醒的，但也动弹不得，甚至不能转头，也无法看见接下来发生的事。
男子说：“别管他了，难道真要杀他么？还是被这死丫头废了再说。”看来他长得凶戾，其实也还是有些底线的。
薛鹊说：“废了她？我今天是要杀她？这个蠢材就是见证者，必须陪葬。”
程灵素此时说：“杀我也罢了，这位大哥又没得罪你们，只是一个路见不平的好心人。你们何必呢？”
薛鹊嘿嘿一声：“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他和你一样，都中了我的奇毒，还不是砧板上的肉一般。你替他求情，还不如关心一下你自……”话语戛然而止，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男子的声音很惊恐：“你怎么了？难道是……不可能，他在闭关……是你，程灵素，是你……你不是被我们……”声音也莫名停了下来。
程灵素的声音响起：“本来就是将计就计的把戏。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想要做什么罢了。
“我原以为你们只是想要废掉我的武功或者手脚，却没有想到是想要杀我。我真是有些伤心呢。
“只是意外发现居然这位大哥肯保护我……我一个连娘亲都
嫌弃的丑丫头，居然有人肯保护我。可惜就是人呆了一些，我劝他走都不肯走。
“来，我给你治疗。”
说着，陈程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尿布被解了下来，一个小瓷瓶杵在自己的鼻子口。
然后是程灵素极为嫌弃的声音：“你怎么把这么臭的布裹脸上？”
“他确实不聪明，不过你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自然还有猎人。”
这一前一后说话的二人自然分别是李四和张三。
两人原本是准备第二天来算账。但看到陈程愿意当马前卒，都是心中一动。觉得让他去踩雷，自己在从后捡漏，必能一举成功。
果然此二人武功不错，又故意没有跟踪陈程，等到陈程到了花圃，他们在缓缓而至。看了一场大戏之后，知道了程灵素的手段。现在才出来对付程灵素。
张三说完，不给程灵素任何准备，就一掌劈向她。程灵素用毒是个高手，武功可就不怎么样了。
几年后，长大的程灵素心思缜密，算无遗策，就算不会武功，只凭一手毒功和一个头脑，就可以纵横天下，无所畏惧。
只是现在的她还太小，才只有12岁而已。
她推算出了很多步，几乎所有人都按她的剧本在演出。却没有料到陈程这个变数，进而还把张三李四引回来了。
张三将她迫到避无可避。李四则一把抓住她，卸掉了她的手臂关节，让她即使还有什么手段也发挥
不出来了。
当然，李四也受到了极为惨烈的代价。程灵素的身上可是有毒的。
李四一掌之下，立刻惨叫不已。要知道李四本是硬气的人，就算被人一刀砍断手臂，只怕也是没有不会哼一声。现在居然惨叫起来，想来是极为痛楚。
张三的笑脸也不笑，冷声说：“很好啊，很好。如此小毒女，当罚。”罚字音一落，便要一掌劈下。
程灵素一个黄毛丫头。十二岁的身子骨才只比得上十岁的孩童，如何受得住这位赏善罚恶使的一掌。
“张兄小题大做了。”
寒芒一闪，张三这一掌最终没有劈下来。陈程撩剑而立。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张三一怔：“陈大侠，我以为我们该是一伙的。”
陈程摇头：“之前是，现在不是。”
张三不解：“这是为何？”
陈程说：“之前我们都是要找毒手药王。自然目标一致。现在张兄对一个小妹妹如此毒手。道不同不相为谋，自然就不是一伙的了。”
张三说：“你应该知道她耍了我们。”
陈程回答：“我知道。你若是骂她几句，我保证帮你一起骂。不过，你不觉得你过分了吗？”
张三又说：“此刻，她还毒伤了李四。”
陈程冷笑一声：“你们活该。你们若不去抓她，怎么会中毒？”
张三说：“我们这是赏善罚恶，她做得不对就该被罚。”
陈程点头：“不错，有罪就有罚。”
在张三刚想点头的时候，
他又说：“怎么罚？什么罪该怎么罚？凭你自己说了算了。”
张三黑着脸：“所以，你要与我们侠客岛为敌。”
陈程冷哼一声：“我怎么会和侠客岛为敌。我连你们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那……”
“不是我与侠客岛为敌，而是你们要与天下道义为敌。便是你们岛主来了，我也不许你们伤了这位小妹妹。”
程灵素痛得哼哼唧唧，但此刻也哑口无言，看着陈程坚毅的面庞，双眸灿若繁星。
……
【配角传】
薛鹊-《飞狐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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