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刚刚的意思是不是说孔圣人没用？”
课堂上，曲非烟听完陈程的讲述以后，发问道。
陈程终于还是决定先上课，把赵禥晾在教室后面。实在是他生气了。他甚至做好了赵禥和两个太监在后面捣乱，就把他们赶出去的准备。
不过赵禥毕竟还是小孩，被他挤兑了几句，用激将法给吊住，倒也不算太出格。故意让桌椅弄得出响，又时不时清清嗓子,这些都是在大家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其他学生现在的课堂规矩学得不错，也没有回头搭理赵禥。这让他一个人的表演愈发无趣，最后只能趴在桌上出神了。
陈程对曲非烟的问题很满意，在酝酿了一会才说：“有用。若没有圣人，哪里来的大盗。所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若非是我们的现世圣人，现在应该叫衍圣公，他还活着，鞑子能这么快得天下吗？
“若不是我们衍圣公这样的人振臂一呼，喊出鞑子才是天道,北地的人心会这么快被清国所收拢？
“所以我们从来不学孔圣人的东西。就像我上午让你们背的乘法表，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就是圣人也不能让它们改变。圣人只是圣人，圣人之上还有天道。学圣人又怎么比得上学天道？
“昨天下午我不在，徐主任和霍教授应该带你们去见识了我们武校的新玩意（火枪，因为赵禥在，没有说得太透），它的威力大家都应该知道
了。那是茹毛饮血的罗刹毛子搞出来的东西。孔圣人会吗？
“孔圣人要是杵在你们面前，曲非烟这种不会武功的就可以教他做人。
“圣人没用，天道才有用。我也不希望你们的目标是当圣人,尤其是存天理灭人欲的圣人。我希望你们始终是活生生的人。
“比如今天我听到小钟偷偷给妈妈说，他不想回华山。她妈妈不答应，结果他撒娇了。”
曲非烟乐起来：“归钟，你还会撒娇啊？给我们表演一段。”
归钟不好意思起来，把头埋在桌上。不知道为什么，田青文冷眼瞥了一眼曲非烟，心中满是鄙夷，心说：“真是一个仗着陈程宠爱，就很讨厌的人。”
陈程说：“若是按圣人的标准，百行孝为先。小钟这么撒娇肯定是不对的。他应该规规矩矩鞠躬，然后说：‘母亲说的是，孩儿知道了。’
“可他不是圣人，所以他撒娇了。结果他娘亲居然就犹豫了，甚至差点答应了。这才是一家人该有的样子。而不是三个圣人大眼瞪小眼。
“这就是我说的活生生的人。我们始终希望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
在陈程看着自己的学生们，认真讲课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坐在最后的赵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两个太监更是露出诡谲的微笑。
赵禥此来，本来就是想要继续寻陈程的错处。这也是阎妃安排的。否则，他怎么可能被批准，来这个鬼地方
。
阎妃和丁党，现在把陈程作为贾党的第一软肋来猛打，手段就是用赵禥。因为他们都知道，陈程对小孩子一向很宽容，也不提防。所以赵禥来，最容易探听到什么东西。
尤其是之前，赵禥已经找到几乎可以一棍打死陈程的证据了。这一次，陈程又犯下诋毁圣人的错。想来必然万劫不复。
……
九月十五日下午。
陈程难得没有给自己安排课，他需要准备晚上的决斗了。对于他来说，与李莫愁一战，才是头等大事。他根本想不到朝堂上对他伸出了怎样的黑手。
只是他的静养刚刚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李莫愁已经找上了门。
归辛树负手而立，挡在李莫愁与陈程之间。他沉声说：“陈大侠，要不要我替你打发了这个女人去。”这个老农一般的中年人，说话间自有一股摄人的气势。
就算是赤练仙子李莫愁也不禁皱眉。她并不怕陈程，也自觉不会怕归辛树。但是此两人联手，她却是不敢匹敌的。
陈程没有直接应对，只有些疑惑地问：“现在不是还没到时辰吗？”
李莫愁轻轻一晃拂尘：“不想多等。我就在这门口守着你。你放心，时辰不到，我不会动手的。”
李莫愁的性子本来如此。她曾找上陆展元，结果被枯荣大师所败，枯荣大师逼她立誓，十年内不准再找陆展元的麻烦。她后来也依言而行，倒也没有违背誓言。所以也算是一个守
信之人。
又或者说，若她不是守信之人，她也不会对陆展元违背了他们的婚约，如此愤怒。
而另一方面，她又是一个急性子。十年之期一到，她立刻就找上了陆立鼎，中间都不带停留的。
所以她现在也等不及了。她宁愿守在武校门口，等着时间到，再与陈程一起到西湖上比武。
陈程有些无奈，先是对归辛树道了谢。又想了想，取来细剑，与李莫愁说：“算了，你也别待在这里了。要不我们城里走走？”
他对李莫愁待在这里倒没什么意见，可陆立鼎一家估计看见她就害怕。其他人心里对她估计多有忌惮。这样的煞星，杵在武校门口纯粹给他添乱。
李莫愁并无异议，只是颔首：“可以。”
她来只是督促陈程如约决斗，只要目的达到了，过程有些许变化，倒也是可以接受的。
两人走在临安大街上，距离不远不近。李莫愁有些诧异，她原以为陈程也该极为提防她才是，一定该想着怎么远离她才对。殊不知，这就是陈程的提防方式。陈程无意与她距离太远。毕竟他轻功不好。
若是隔太远了，李莫愁远距离暗器偷袭，他还只能躲，一时半会杀不到对方面前，来反制对方。所以他让对方出现在自己最擅长掌控的距离里。
两人颇为尴尬地走了很长一阵，李莫愁忽然问：“你的毒解了吗？”
陈程颔首：“基本解了。问这个做什么？是怕我
身上还有毒，决斗起来不痛快吗？”
李莫愁冷哼一声：“对我而言，从来没有胜之不武一说。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我巴不得你断一只手再来与我决斗。”
便在此时，忽然见到一个女人抽了身旁男人一个耳光：“你这个负心汉。”
负心汉对于李莫愁来说就像是某个关键词，她闻言心中大怒，踏出古墓派的轻功，一跃而出，转瞬就落到那男人，劈出了一掌。
……
此时，西湖岸边。
洪凌波看着来往的渔船，低声说：“阿青，我想把船戳沉。”
阿青有些莫名：“为什么？”
洪凌波轻叹一声：“因为我不想师父和那个人打起来。”
阿青没有问过李莫愁约斗的人是谁。若她知道是陈程，也不知她会有怎样的表情，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现在两个岁数一般大的少女还算是相处不错。但也仅此而已。阿青没有带洪凌波去见她的白公公，也没有问洪凌波师父相关的问题。
就像她也从来没有问过陈程的一切事一样。因为她自己的事没有任何好说的，她觉得别人的事也没有意思吧。
此刻听到洪凌波的感慨，她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帮朋友看了看水面的船只。
洪凌波自语道：“我不想我师父赢。因为师父赢，她就会去杀别人陆家一家人。其实陆家人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但是我也不想那个人赢，我不想我师父受伤。我把船戳沉，他们就比
不了。”
阿青想了想：“你知道他们会用哪艘船吗？”
洪凌波笑起来：“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其实我也知道很傻。因为这个办法不可能，我实在是没有主意了，只好说傻话了，哈哈哈。”笑了，但并不开心，反而有些失落。
阿青点头：“你不算傻。我认识那个笨蛋才真的傻。”
洪凌波忽然说：“晚上我去偷看他们的决斗，最好能帮上忙就好了。”
阿青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有意思的提议：“好啊，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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