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的眼神,却比往常都要亮。
“谁告诉你说,一定要杀别人才行了?”
这两年来,他看过了太多的风水术,包括那些真真假假、玄之又玄的风水案例,而不管是什么样的风水故事中,无一例外的,都会有那么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术士,他们会因为诸如爱人的去世、亲人的离世、家族的灭亡等种种原因,开始研究死人复活或者是逆天改命之术。
沈落研究了两年的风水之术,在他看来,风水说的高深叫玄学,可追根溯源,和自然规律是密不可分的。
万物生长,相生相克,从来都是混沌交错、阴阳结合、此消彼长的关系,不会有无缘无故的长,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生。
换句话来说,逆天改命不是不行,死人复活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做到,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需要活人生祭的,想要让一个人从死到生,就需要一个,甚至不只是一个,需要好几个人的性命去做依托,来换取那一个人的存活,而逆天改命也是同样,你所需要得到的东西越珍贵,你就越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没有什么是轻易就能得到的。
故事里的术士们,最终都会因为杀戮太重走向歧路,最终,万死难辞其咎。
沈落每每看到这里,都不觉得他们值得同情,毕竟,他们要救亲人的同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们为此杀掉的那些人,同样也是别人的亲人啊,他们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为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亲人,去残忍的剥夺着其他人生存的机会和性命呢?
哪怕是为了天道苍生,他也觉得,再正确的政.治.立场,都不应该是以无辜人的惨死作为代价的。
清衡道长的脸色都变了:“什么叫........等下,你要做什么?”
为什么所有逆天的法术,都是禁术呢,因为越是逆天,越是需要牺牲,而这种牺牲,只能以人命作为底色。
他不杀别人,难道是——
清衡道长被他这个逆天的想法给惊骇到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想过,更别提尝试了。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我为什么能活下来。”年轻的抗战英雄手指微微屈伸,浓郁的黑气从他的手心里蔓延了开来,这种在多少术士眼里,哪怕是杀遍无数人都渴求不到的力量,却能随心所欲地被他所掌控。
清衡道长的心里隐隐升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甚至已经不想听下去了。
清衡道长道:“沈落,你不要乱来——”
“不是上天选择了我,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天之骄子。”手心上,浓郁的黑气如同有着生命一般,在他的手心里不断地跳跃着,如果仔细端详,就会发现,黑色深处,其实带着的是刺目的红。
一味黑时犹有骨,十分红处便成灰。(注:取自徐宗干《咏炭》)
“是千千万个烈士们的痛,和千千万个同胞们的恨,选择了我,他们庇佑着我们华夏子孙,庇佑着我们的大好河山。”
“我只是恰好在对的时机,对的地点,占据了这一股力量。”
“不——不是的——”清衡道长打断了他的话:“你跟我学了两年,不可能不知道的,天时地利,最重要的却是人和,他们选择了你,最根本的原因是——那是你,而不是旁人。”
沈落突然问道:“你知道完成一个天罡阵法需要多少人的鲜血吗!”
清衡道长愣了一下。
“七七四十九个纯善之人的鲜血。”沈落微微侧头,轻笑了一声,声音竟然还很愉悦:“好巧,我这种一心为国,满门忠烈之士,刚好就符合纯善这个条件,而且,我相信,我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我所图为民,不带一丝私利,书上记载的是需要四十九个,但其实,这应该是一个量词,言外之意是,需要四十九个人的能量,我想,以我的能力,应该能让这个数量减少上不少。”
清衡道长额头上的青筋直跳:“没那么简单的,这只是书中记载,没人知道那些记载到底能不能实现,从古至今,有多少人妄图逆天改命,最终结局都是害人害己,没有一个人能达成所愿的。”
“所以才要尝试啊。”沈落说道:“你不是也说,逆天改命,是要受到天谴的吗?他们失败是因为他们杀了太多无辜之人,受了天谴,可我不会,我不会沾染任何一个无辜之人的鲜血,又何来。”
清衡道长几乎是用吼的方式了:“可是你自己呢?你难道就不是无辜之人。”
福至心灵间,他想到了一个更为荒诞的念头。
等下。
如果真的可以实现不停的去杀害自己以求正道的话,沈落能做到,他是不是也可以呢?
如果换成他来——
岂不是也行?
这个想法太过震撼了,以至于清衡道长的手都在发抖了,他必须要尝试一下,如果他也可以的话,他不能让沈落去:“小落,你听话,你先别着急,你让我来,好不好?你还年轻,你还有大把的时光,我反正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做的——”
沈落突然打断了他:“不,只能是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师父,我心有所挂,我甘之如饴。”
“不——等等——”清衡道长下意识的阻止。
可是,已经晚了。
肆掠的狂风卷着少年的身体,将他整个人托举了起来,浓郁的黑气在他的周身蔓延了开来,在他的身体上刻画着繁缛的经文。
“天道在上,鉴我注百鬼之灵——”
“杀我四十九世生魂——”
“得逆天之力——”
“无一无辜之人丧命——”
“亦无一无辜之人牺牲——”
“祝我此去,万事顺意,百无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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